贫穷，富有和幸福

仙仙 · 发表于 2014-4-29 23:3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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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文学以及文学爱好者甚至作家都不被看好的年代，我曾经选择在中文系研读一些旧书古籍。多年以前，我以优异的成绩保送浙江大学中文系，主修中西方文艺理论。升学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然而，消遣的文学和生涩的文艺学，在父母看来，是缺乏用处和超越现实需求的，他们希望我在研究生的生涯里掌握一门对生活有用的技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挣脱贫困境地。我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父母的一系列想法，但是，父母希望我永远都不要经受贫穷，而我不能谴责这一期望。
然而，我在浙江大学求学的几年里，文艺学的课堂给予我的力量，足以像可以拯救一个生命一样，唤醒我前行的意志，让我清晰地感受到丝丝闪耀的曙光。作为一名年轻的知识分子，文学的海洋是厚重而富足的，对普通大众生活状态的关注，对人类精神与情感的追寻，对人生快乐和幸福的探求，是我们的主业。我渐渐知道，我们这群人的存在是一股珍贵的情感力量——这力量不仅不软弱，反而比起机械、科技来得更加坚强——理工领域的对象是物而已，而我们的对象却是每一个人、每一颗有生命力的心灵和每一种饱含力量的意志。每一天，每一节课，我都认真研修那些对人的思想有影响力的经典作品。也许在学习的现实里，我并不一定会写出更好的文章，没有惊人之语，没有创作的天赋和灵气，但至少，我生命的这些年在接触文学，在读书，在学习那么多前辈留下的超越时间与死亡的生命箴言，我对待文学的态度是真挚的。对于通过文学丰富我的精神生活和内心世界，我充满期望——我梦想着，内心富足可以帮助我享受到美好至极的生活历程并收获沉甸甸的人生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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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以后，我的这种梦想更加坚定。我也多次思考过文科知识分子的处世哲学。作为一个涉世未深、刚刚步入社会的年轻人，我虽然不接受现实，但我理解现实——正如芥川龙之介认为的那样：最好的处世方式，是既蔑视社会又能与之达成很好的融合。从一个大学生变成一个公务员，我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都需要走向成熟，但绝不会泯灭理想。
我每天穿梭来往的城市里，工业文明日渐蔓延，物质繁华。但物欲愈趋膨胀，社会却并没有远离纷繁喧嚣，紧张辛苦的工作背后，我们的灵魂与精神难以得到安放。在这个意义上，现代人有很多没有精神上的情感故乡。在一个不注重精神的空壳社会和荒芜的都市，我们所居住的价值不菲的楼房只能称为寓所，却难以亲切的称为家。那些邻里邻居，不能叫做乡亲，而只是过客。当我们的生活时空日复一日被商业大潮和技术迷信所充斥、异化，当我们的全部存在被神圣消解、幸福远逝所扭曲、替代，当社会诚信缺失，人与人的内心缺少真诚、暗自较劲甚至充满敌意，这时候的我们丝毫不缺乏生活资料，却显得更加贫困、更加悲哀。
说实话，到现在我依然是个害怕贫穷的人。我也并不是高尚的人，但生活让我发现，人生有太多值得珍惜的东西，对一系列美好事物的追求显得尤为可贵，而这种发现，让我富足。
我总认为，个人的幸福建立在自己能够认识到：生活不是拥有的物品与成就的清单（J·K·罗琳语）。资格证书、简历、甚至财物，都不能等价于生活。生活是困难的，也是复杂的，它完全超出任何人的控制，我们需要对生活心怀神圣感与敬畏感，谦虚的认识到这些不仅能使我们能在生命的沉浮中得以顺利生存。一种崇高的情感生活和精神追求，是整个人类应当享有的、不可或缺的精神家园，我也是。而这，正是我一个曾经理工科成绩优秀的男生选择读中文系的原因。父母的教养和内心追求至美的梦想让我成为一个文学的虔诚者。这些，难道我不足以自豪地说，我是富有的人？至于物质生活的富足，像父母和我曾经向往的那样，难道不正是在内心满足的基础上才变得有意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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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还并不够。知识分子的优越性不仅仅体现在可以如愿以偿地满足自我的内心需求。我们之所以被称为知识分子，不是因为特别聪明，而是仰仗享有一定的特权：更多的资源，更大的影响力，我们比普通大众幸运，哪怕我的研究领域局限在并不直接创造物质财富的文科。
乔姆斯基认为，特权赋予责任。如果你是个生活在底层的劳动者，一生都在为温饱挣扎，你能做的或许有限。但如果你享有特权，拥有丰富的资源，并受过训练，你能做的就更多，而你的责任也就更大。我有理由认为，文科知识分子有一个责任，那就是发掘真相，发觉美，并帮助他人趋向真善美的境界；设法和当下主流中的丑恶竞争并且交战，设法让这个世界进步。文学、审美等等这些所谓的以“美”为最终对象的科学研究存在的终极意义，正是提供这种情感（即这种责任理念）的重要来源，基于这种情感，人类才足以意识到生命的方向。我想，个人幸福和安全已经基本得到保障的我们，如果可以为了拯救我们并不知晓的陌生人集结起来，汇聚成强大的群体推动社会走向有益的变革，将是无上的荣誉。
我认为这对于我个人而言，是更加富有意义的情感和精神追求。幸福的涵义或许在每个人那里拥有不同的希冀，但幸福一定是基于某种情感满足，这种情感的崇高与否决定一个人的生命深度；快乐、满足这种种幸福的表现决然不可能从简单的个体中获取——而在于与亲人、朋友、甚至每一位陌生人的情感共鸣过程中渐渐闪现。或许我并不足以做出惊天动地的事情，历史进程并不会铭刻我的姓名，但至少对于我仰望星空的人生而言，已经看到了星光熠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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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着忐忑的心理，为了当时我无法言明的目的，我选择了现在正前行的道路。一路忐忑只因这艰难的道路上父母亲朋有些为我的生活担心。他们心怀关切的问道，“那些天真得有点不现实的想法应该不会让你饿肚子吧？”，可是怀着感恩的心情，直到走到今天，我所学愈丰之时，才觅得希腊文学家普鲁塔克这句话的某种真谛：我们相信，对内在修养的追求将改变外在现实——这就是我的梦想，我不知道这些能给自己带来什么，但我能给自己的最好祝福，就是告诉自己，人生就像故事而已，不在于漫长，而在于精彩与富足。我祝我的父母能支持我，祝我和我的父母能在这小小的梦想里得到些许幸福。
（笔名：木叶下 QQ：461090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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