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秋凉

仙仙

                        

                         文：陈想菊    QQ：1334687577
      在心里藏一匹白马，直到王子变成青蛙。隐约记得那时的童话，你我的约定炫过纯真年华。可一切毁于我极端的执念。未名湖畔的十三层宝塔，是否密藏着你的幽恨？如果是这样，我今生永无可赦。                                                                                                                                                               ——题记
                                                 *犯错*
       我做错了事，躲在角落不敢出来。你不原谅，我便惩罚自己。不休不眠，不言不语。我小心翼翼，却总还是犯错。
       那年，无意中打碎了刻有“劳动光荣”的饭碗，母亲的训斥让我一个礼拜不得安宁。
       那次，我在给语文老师的信里写了一句“我是一位父亲的女儿，您是一个女儿的父亲”，导致了一堂“公审”，当着全班六十位同学的面，失掉十六岁少女所有尊严。此后名声冰火两重天。
       那天，他看了我写给你的情书，他把撕碎的本子砸在我的脸上。眉心便上了梅花妆。胸口也多了朱砂痔。
       我那么心疼，突然间失了所有寄托。
       我僵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良久后，俯身收拾残骸。
       拾不完的碎片里，藏了多少秘密。
       如果认识你是一个错误，我用一辈子去赎罪。
       我那么爱你，还是要放了你。
       你是重点高校的天之骄子，是北京大学的白面书生。
       而我，梦就断在了十六岁的暑假。那是最后一个暑假，此后的余生，再不曾重返校园。
       距离，不是你说不在乎就能不在乎的。
       我已戒备至此，无可救药。
       对不起，是我负了未名湖之约。
       对不起，这十年来，我从未给你邮寄过回信。
       对不起，我以为恨比爱容易放下，所以不让你牵挂。
       对不起，我鄙视骗子，却一直撒谎。
       分明内心的思念翻江倒海，却假装风平浪静。
       我不能放下贫贱的清高，一主动就输了。低到尘埃里的卑微，是爱情的绝路。
       他们都说，爱得深的那个人会很辛苦。
       不告诉你我一直爱着，我的心是水做的骨肉，试图于悄无声息中湮灭你的温柔。
       我给你的信，998封，我知道这辈子无法寄出，便以情书的格式写在日记本上。永生珍藏。
       你能不能看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经在努力完成夙愿。对你，既然今生无缘，也要做一个了结，还有一篇就结束了。我会很细心，很专注，倾尽所有柔情。一个完美的句点，才能不负十年前的初衷。
       生活富于戏剧性，我措手不及。写到第一万字的时候，他抽走了我手中的笔。原来，他一直在我身后，偷窥我的情事。
       好吧，注定有此一劫，我勇于接受。种下的因结了果，是我应该付出的代价。
                                            *因果*
       爱情来的时候我还未长大。
       那时的梦想，是在秋天与某人相约未名湖畔。
       还有999封情书。
       是我过于天真，在一封信里许了终生。
       爱得太朦胧，终于是爱错。
       心里爱你，却答应嫁给他。
       我赢不了面子，就输给自尊。
       做新娘的前一天，给你最后一封情书。
       可是我听说，你已不是当初的才子。早在四年前，就退学结婚了。娶了位“秀外慧中”的女子。从北大退学，有点可惜。我说什么好呢？应该说祝福你。你断了学业，却续了人生。还听说她是位酒吧老板。身家百万。那么有能力。总好过我，文文弱弱，敏感，伤感，又喜欢犯错，一无所长。
       终于，我安心放下你。
       不过你的兄长告诉我，事实并非如此。在大学里你很颓废，整天郁郁寡欢。然后开始抽烟，之后恋上了酒。再后来经常出入酒吧，夜不归宿。最后，科科功课红灯高挂，被迫退学。接下来的事，就是北大才子堕落红尘，与酒吧老板有染。
       你怎么可以这样？我摇摇头，深表惋惜。十二年寒窗，你忍心毁了自己？我看错了你。
       可是兄长还说：“他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
       “2007年9月1日，他在未名湖边等了一天一夜，不见你赴约。整个九月的每天上午，他都找尽理由请假，甚至逃课，只是为了怕错过与你相见。”
       兄长叹了口气，又说：“现在，他过得很不好，早已没了少年时的才气与上进，沦为俗人。”
       大概明白了。我失信于你，你郁结于心，一蹶不振。导致断送前程。一个彻悟，让我瞬间天昏地暗，又悔恨交加——
       还忆十六岁那年秋天，一纸书信托鸿雁遥寄，你我约定三年后在未名湖会面，不见不散！且约法三章：三年内，只攻学业，不涉及儿女情长。直到被北大录取，到了未名湖畔，才可相见。
       我都答应，十六岁的年华那么纯，我在文字里认识你，又在文字里许诺终身。你从邮局里走来，是我的第一个笔友。信来信往，你的睿智和耐心、幽默与才情俘获了我的心。就打算从此在你的世界，沉沦。
                                               *断章难续*
       不会告诉你，我从小就胆小多疑，总是担心犯错，碗碗破碎与母亲训斥的的声音日夜在我耳边响起。
       不会告诉你，“公审”以后，我变得孤独而敏感，想到那天，左心室还在痉挛。
       不会告诉你，那年我是因交不起学费而失学。
       这些不会对你说，怕你知道了会很难过。
       我这些自以为是的体谅没有帮到你，反而害了你。
       你自暴自弃没有错，错的是我，我“轻拆轻离”，导致了这样的因果。
    我闭门思过，我惩罚自己，希望用我的自责来能减少你的“恨”。
    又一年九月刚刚过去。南方的晚秋，天微凉。此时的未名湖畔，是否风景依然？只是，再不见痴情到毁灭的书生。
    原来人生是条绝路，过了时间便成断点，它从身后断裂，无法补救。无论是非对错，无论误会隔阂，无论醒悟与否，都无回头路可走，只能一直向前，哪怕通往悬崖。
    除了“对不起，请原谅。”我别无话说。就算你因爱生恨，我也赔不了你今生；就算我从未离去，也将嫁作他人妇。我们的故事，到此为止吧。把999封情书的碎片收集，付之一炬，让它烟消云散，只能如此了。我欠你的，下辈子再还吧。
    只是你可知：我只希望你忘了我，振作起来，好好过以后的生活。
    至于我，不会告诉你，我不原谅自己，这辈子。你不知道。他不知道。兄长不知道。我一个人的秘密，藏在心里。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