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凌晨三点的深夜泪流满面

仙仙 · 发表于 2014-5-4 12:09:29

         【壹】
      “嘭。”
      随着这道关门声，原本安静的夜晚彻底被打破了。
      接着便听到中年女人的怒吼:“滚！你给我滚！我没你这样的女儿！”
      然后，如果你刚好经过，就可以看见一个抱着双臂边走边往手上哈气的女生。
      没错，那个女生就是我。
      是的，我被赶出来了，而且我的妈妈叫我永远不要回家。
      我掏出手机翻通讯录，看有谁会收留我。
      最后我锁定目标，今晚就暂住在闺蜜家。
      所有的中年妇女都是一样的，她们一会说着这样的话，一会又做着和之前截然相反的事。
      我知道明天早上我家那个女人就会跑去学校，说我彻夜不归。可是，叫我不要回去的分明是她自己吧。
      我打电话给闺蜜向她说明情况，闺蜜很快答应让我住她家。
      我躺在温暖的床上舒服得眯起眼。
      闺蜜无奈地说:“怎么又被赶出来了？你是不是又惹你妈生气了？你呀，都这么大了都不懂体谅体谅她。”
      我冷笑:“我不懂体谅她？是她不懂体谅我，我不过是回去晚了，她就说三道四的，真是烦死了。”
      闺蜜叹了口气。
      我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一遍一遍地重复她暴怒的样子和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
      每次她生气，都会说很难听的话，而那些话，足以把我的心割得鲜血淋漓。
      有时候我在想，这个人，她究竟是不是我的妈妈？会不会，她是我的后娘，我不是她亲生的？
      那天晚上我浑浑噩噩地到很晚才睡，然后，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回到了小时候。
         【贰】
      最开始，妈妈还没有固定的工作，她总是隔段时间就去另一个地方。所以很小的时候我就跟着她四处飘荡。
      我总是换学校，有时习惯了一个学校不久后又转去了另一个。
      至今我还记得第一次转学时的情景，我哭着问妈妈可不可以不要走，而她只是淡漠地摇摇头，然后强行把抱着电线杆的我拉走了。
      那时候我五岁，刚交到第一个朋友。我跟她说我要转学时她哭了，问我可不可以不要走，继续和她做朋友。
      我看到她哭自己也哭了，我以为只要我不想走，妈妈就会为我留下来，所以我信誓旦旦地答应她不走和她继续做朋友。
      但是我错了，即便我大哭大闹耍赖撒娇，妈妈也还是要离开这里。
      我泪眼朦胧地看着她，想从她眼里看到一丝不一样的情绪。
      然而没有，她的眼睛冰凉一片。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因为转学的事情闹过。她说要走，好，走就走，她说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叁】
      第一次见她动怒，是在念二年级。
      我把要开家长会的事告诉妈妈，但是她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第二天去学校前我还特意提醒过她，可是，那天的家长会她没有来。
      全班就只有我的家长没有到。
      我气冲冲地跑回家，却没看到她，我坐在房子里发呆，想她会去哪里。
      不知道坐了多久，只记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然后，门被推开了。
      她开灯后看到我吓了一跳:“怎么不开灯？”
      我抬起头问道:“你去哪了，为什么不来开我的家长会？”
      她别开眼:“我忙，没时间。”
      “那你为什么不让爸爸来？！我爸爸呢？为什么我没看到过他？！”我红着眼睛问她。
      她愣了愣，转过身，不理我。
      我急了，大叫道:“是不是我没有爸爸！？是不是我是你捡来的，你其实不是我妈妈！”
      “啪。”
      我呆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她，她的手还保持着打人的姿势，她的脸红得像要喷出火，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瞪大眼睛看着我。
      “是，你没有爸爸，你爸爸早就死了！”
      我的脸迅速红肿，我疼得大哭起来:“你打我。”
      她突然大吼:“不许哭，你不许哭，再哭就给我滚出去！”
      我睁着泪眼看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没有爸爸，你知道同学怎么说我吗？”
      这是她说过的最残忍的话，许多年后我想起这段往事，依然会不由自主地颤抖。她说:“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我被同学说成野种，没有爸爸，带牲子。我哭着跟他们反驳不是的不是的，我爸爸只是出去了，他会回来的，他会回来的，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
      他们大笑着看我，没有爸爸的野种。
      我回家问妈妈，那个唯一一个知道当年的事的人，我的妈妈，我问她我爸爸在哪里，问她知道我没有爸爸同学怎么看我时，她说，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我大叫着打她，狠狠地打，边打边哭。
      她也哭了，呜咽着说:“你以为我想啊，你以为我不想让你像普通的孩子那样活着啊，可是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他就是死得早啊。”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她全身崩裂的感情是什么，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抱着她冰冷的身体，才深刻地体会到那种感觉，那是挚爱的人离去并且再回不来的比绝望还要绝望的情绪啊。
         【肆】
      我开始变得沉默，不再同从前一样大闹，我花更多的时间在学习上。
      也不是有多喜欢学习，只是我没有朋友，只能把精力全都放在这上面。
      她看到我日渐提升的成绩眉开眼笑，然后用手温柔地摸我的头。
      即便我再大意，也还是感觉到了她对我日渐的关心。
      那次我半夜醒来，看到她趴在我床边，睡着了。
      其实她也是爱我的，尽管我的出生给她带来了许多麻烦，但是她没有抛弃我，她把我带在身边。
      我开始和她好好相处，像正常的母女那样生活，有时她回来晚了，我就会烧好饭菜等她回来一起吃。我不惹她生气，不说让她伤心的话，我做一切让她感觉幸福的事，我想成为她的太阳，她在外面累了回家就能看到温暖。
      我清楚地看到她的眉眼间满满的都是喜悦和骄傲，我甚至在想，就这样一直下去吧，一直这样下去，其实也是挺好的，
      然而这种情况却只持续到初三。
      初三这一年，我十六岁，遇见了许远航，遇见了初次让我动心的少年。
      我变得叛逆。
         【伍】
      初见许远航是在一个天气很好的午后，我慢悠悠地在学校的树林里散步，然后看见了许远航，他靠在一棵桃树下休息。
      阳光透过树阴把他的头发染得金黄金黄的，几片调皮的花瓣跳到他肩上，闭眼浅眠的白衣少年，在这个午后，让我的心漏跳一拍。我相信了一见钟情。
      我开始追许远航，在我实施第三个计划后，他答应同我交往。
      我欢呼雀跃。
      我花大把大把的时间去想许远航喜不喜欢我，我要做什么他才会更喜欢我。
      那时我还不知道一个人真正喜欢一个人时，是不需要用任何物质上的东西来挽留这份感情的。
      于是我的成绩直线下降，我对妈妈解释，初三压力很大。
      她以为我说的是真的，每天给我买来补品，晚上特意泡杯牛奶放在我的书桌上，还嘱咐我不要熬夜不要紧张。
      我在心里窃喜，果然这种谎话能骗得过三四十岁的愚蠢女人。
         【陆】
      那时候我以为我的付出，即便换不来什么，至少，不会再让我失去。
      直到有一天，我路过某家咖啡厅时看到许远航和一个女的在一起。
      我走进去，从桌上抄起咖啡往许远航头上浇。
      我做这些的时候很平静，不难过，真的，只是想不通自己在做什么。
      我明明知道许远航不喜欢我，却死皮赖脸地粘着他，他答应跟我交往，并不答应他喜欢上了我，他只是嫌我烦，像个跟屁虫一样整天跟着他。而我，却像个傻子一样自作多情。
      那天我突然很想喝酒，就找了几个人一起去酒吧，回去的时候她已经在家了。
      她皱着眉头问我:“怎么浑身酒气？你是不是跟别人出去喝酒了？”
      我心情不好不想理她，径直就往房间去。
      她拉住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和一些社会上的人混一起了？”
      这女人真是烦啊。我摆摆手，算是默认。
      她大叫起来:“莫之年，你真是翅膀硬了想飞走了啊？”
      我不耐烦地甩开她:“我好烦，你不要管我。”
      “我不管你？你以为我想管你啊？除了我还有谁会在意你，除了我还有谁会管你的死活！？”她暴跳起来。
      “我又没让你管，我的死活不用让任何人管。”
      “啪。”
      我捂着脸狠狠地瞪她:“你又打我？这些年来你心情不好都会打我。你是我的亲生母亲吗，你分明是后妈。当年我爸死的时候你怎么不一起死？还是，他是被你害死的！？”
      她红着眼睛对我吼:“滚！你给我滚！我没你这样的女儿！”
      ……
         【柒】
      空寂的来电铃声把我从梦中叫醒，我瞟了一眼时间，2点50。靠！谁这么不道德，半夜打骚扰电话。
      我破口大骂：“奶奶个熊谁打扰爷睡觉啊！我……”然而我的咒骂声在电话那端的人的声音中嘎然而止了。
      “请问是莫惠的亲属吗?请你速来人民医院，病人莫惠出车祸且生命垂危。”
      她说什么?谁出车祸了?莫惠？莫惠是谁？奇怪，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哦，我家那个女人不是叫莫惠吗?出车祸了啊，还生命垂危，不知道是谁那么倒霉和她重名。可是，她干嘛打电话给我？这个莫惠又不是我家的那个庸俗鄙陋的女人……
      我疯狂地爬起，摇醒还在睡梦中的闺蜜:“快！快跟我来，我妈出事了！”
      十分钟后我坐在医院里，直到医生推着盖着白布的车床从手术室里走出来，我还是不相信她出了车祸，而且，已经死了。
      我听到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摇摇头说我们已经尽力了，请节哀。
      这些人在说什么啊？什么尽力了？什么节哀？那个被盖着白布的是谁啊？我认识吗？我妈妈此刻不是应该在家睡着安稳的觉等明天杀到学校去给老师抱怨我又彻夜不归吗？开玩笑，这个躺在这里断了气的人怎么会是我妈妈？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那么痛呢，就像，失去了最最珍贵的东西，再也找不回来了的那种，钻心地疼。
      我疯狂地掀开那块隔绝着两个人的白布，然后看到的场景差点让我吐出来，尽管已经被清理过了，可是车祸留下来的痕迹依然存在着。
      我颤抖地抱起她，她的身体冷的不可思议。
      真傻啊，我说的你怎么不去死完全是气话呀，你怎么就相信我是真的想让你去死呢。
      你不记得那次你叫我滚，我真的滚了之后你一直在找我，找到我之后你哭着抱紧我说妈妈说的都是气话呀，气话怎么能相信呢，以后我再让你滚你不要理我，过一会就好了，一会儿之后妈妈就会冷静下来的。
      你不记得那次我病了你守了我一晚，我醒来你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年年，年年别怕，妈妈在这，妈妈不会不要你的。可是现在呢，你为什么丢下我独自走了？
      你不记得答应过我的，会把我好好养大，看着我结婚生子，然后你笑着对我说下辈子还做母女。可是现在我还没有长大呀，你怎么能走呢。
      你回来好不好，我不会不听话了，不会再叛逆了，我会听你的话，我会好好念书，我会做个乖孩子，那么，你回来好不好，你回来，好不好……
      我才知道，原来最悲伤的时候不会嚎啕大哭，只是默默地流泪。
      于是我在那个深夜，泪流满面。
      ……
         【捌】
      我又回到了最初的那种状态，整天整天不说话，除了学习，我不再做任何事。
      许远航来找过我，他问我可不可以复合。我拒绝了，爱情的代价太大，我已没有任何付出的资本。
      四年后我考上了本市最好的一所大学。
      我站在大学门口抬起头仰望天空，它湛蓝得没有一丝瑕疵。
      我已经做到了你最想看到的，那么，你在那边过得好不好？亲爱的妈妈，有没有想我？
      但愿下辈子，你做女儿我为妈妈，还你这一世欠你的，你说好不好？
      我突然掉下泪来，身边经过的陌生面孔疑惑地看着我。                                                                                                                                              海韵。赠卿暖                                                                                                                                           QQ 2601310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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