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尸人 晨曦,朝阳初升,半明半昧的光笼罩于大地。远处,地平线上,一行人遥遥地走近,其灰白的衣装,隐于阴影下的面孔,给这寂静尘世带来独属于死亡的气息…… 小齐是第一次参与赶尸,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实际上,他之前的记忆都是模模糊糊的,偶尔想起些,也像是紊乱的线头,理不出头绪。不过,做他们这行的,和活人的关系就淡了,回忆起的恐怕也都是些木讷、腐朽的死人面孔,还不如就这么浑浑噩噩的活着,等着百年后和它们作伴。 话虽这么说,小齐对这些死人还是厌恶异常,冰冷的躯壳上再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暖,散开的瞳孔空洞的望向天空,要将这世界也拉入无尽的空寂……生前再圣洁秀美的女子也面色惨白得犹如地狱爬出的恶鬼,要伸出被尸斑覆盖的手臂,将在世者拖入阿鼻地狱。至于那些死状奇异、高度腐烂者的摸样……小齐只觉得胃部一阵抽搐。他拍了拍衣衫,直起身,又突地皱了皱眉,浓厚的尸体的臭味将其周身环绕。 时间悄然而逝,第一缕澄澈的阳光照耀在赶尸人身上,却带不来一丝的暖意,于灰白衣料上显现的光斑竟像暗紫红色的尸斑,沐浴在死亡的寂静中,蔓延、生长……渐渐地,眼前出现一座小镇,镇中房屋虽古旧,却有一种古朴富足的内蕴溢于其表,翠绿的草地交错铺盖,宽广的田地上种满了长势茂盛的作物,丝丝笑容浮现在小齐嘴边,但很快又化为了苦笑,“我来到的地方,欢笑会变成泪水,幸福会转为悲伤,无论何时,他们看向我的眼神都充满厌恶与惧怕……就如手上沾满鲜血的杀手,收人钱财,替人办事,却永远只能当一只黑暗中的臭虫,躲避着人们的目光和温暖的阳光,在被遗弃的角落,默默舔舐自己冰封的心灵。” 正兀自想着,前一秒还慵懒的窝于村舍门前的黑狗,此时却挑衅似的吠叫,眸子中闪烁着轻蔑的光,几名赶尸人的脚步又快了些,小齐拉了拉自己的衣装,想将身体全部缩入其中“唉……我又何尝能与杀手比拟呢。”不过,小齐拍了拍自己所负责的行尸,感受着指尖的触感,有些狰狞的笑了,“总还是有不如我的啊,等会我拿这你亲戚的钱去消遣,你就绝望的永远留在黑暗中吧,哈哈哈”想着想着小齐竟笑出了声,笑的是那样怪异与放肆,让吠叫的黑狗缩起身,微微地颤抖…… 目的地近在眼前,红墙绿瓦的房屋让小齐有了几分归属感,其心底欲望已蠢蠢欲动,赶尸……得到钱……酒……香烟……女人,他只觉得有一群蜜蜂,在心中嗡嗡回环。到了,破旧的屋舍前站立着一对老夫妇,如沟壑般的皱纹是岁月给其留下的痕迹,现在,他唯一要做的便是驱赶尸体走完这最后的几步,迎接亲人以及绝望的宿命。 但……为什么,为什么这两个老人那样的熟悉,小齐与他们之间的关系似已远远地超出了雇主与受雇者,呆滞中,他看到行尸自行走向他们,嘴角挂着微笑,还那样的招手,让老夫妇将一叠褶皱的钞票递入其手中。之后“行尸”又向他招了招手,脱下了其头上所裹的布料,露出那让小齐刻骨铭心的面容…… 小齐的眼前愈发朦胧了,但他脑海中尘封的记忆却被渐渐揭露,他挣扎着挥舞双臂,却只能让自己更鲜明的嗅到身体各处散发出的、充斥着腐臭的气味。原来,“自己才是被赶的行尸”,小齐停下了徒劳的举动,他努力睁开双眼,想再见父母一次,早已干涸的泪腺在这一刻竟再次被液体湿润……那是血泪,“到底,我还是最悲惨的‘人啊’”小齐的身体重重的扑倒在坚实而厚重的土地上,给这世间带去属于他的,最后的声音。 “行尸”狞笑着,挥舞着绿油油的钞票,“让行尸拥有赶尸人的记忆,真是好手段,哼,永别了,你这尸体,”他边说着边在老夫妇愤怒的注视下远去,丝毫没有注意到之前被小齐触碰的位置,有一颗紫红色的微小斑点,正在蔓延、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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