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

仙仙

        　　搬了新家，一切都令人欣喜。唯一的不足，阳台是敞开式的，遇有风雨的坏天气，会有带着尘土的雨水从外面飞洒而入，弄脏了阳台的地。
　　“还是装上玻璃窗吧！”一次风雨后，老公建议。
　　“不行！”我回答得很干脆，随即缓下语气：“你瞧，外面多美。装了窗，就不一样了。”
　　远处，瓯江水缓缓流淌，沉静如一个中年女人的心，看不出来去方向。褶皱处，隐藏着春天的柔情。两岸，金黄的油菜花挨着江面开得正艳，一团团，一簇簇，错落有致，绵延成数里花海。
　　四五株玉兰树，亭亭立于阳台之下，正是一半花，一半叶的时候。淡紫的花瓣绽放于枝桠处，展示着生命的力量。而那些已落下的残花，似乎也不懊恼，瞧，昨日旧伤痕处，正冒出嫩绿的叶芽了呢！
　　还记得几日前，儿子在阳台上大声唤我过去，异常兴奋地指着外面叫道：“妈妈，好多花啊，真漂亮！”满树的玉兰花，正如无数只盛满音乐的小喇叭，吹奏着春天的乐章，芬芳四溢。说也奇怪，一向大大咧咧的儿子，竟然留意起这些小家碧玉来了。美，总是惹人怜的。
　　不由的痴想，待到盛夏的夜晚，端一小凳子坐于阳台之上，凉风自江畔徐徐吹来，几声蛙鸣，几许花香，夜色浓厚，滋长着酒的醇香。高处，满天繁星闪砾，如孩子调皮的眼。凝视着，心绪的烦乱便缓缓沉静下来，仿佛自己就是小区公园内的一棵植物，与花花树树一同融入夜色，融入无边的温情……
　　我尽量用优美的言语描绘着阳台外的美好。老公不与我争辩，只意味深长地笑着：“你总有一天会装上窗的。”
　　为什么要装上窗呢？为什么非要人为的制造屏障，阻隔这些美好呢？难道仅仅为了保持阳台那一小片地面的整洁，就要锁住自己的视线，自己的内心，拒绝美好么？不，这些，并不是我想要的！我宁可舍弃那份洁净，也要自由的呼吸，不放过毎一寸带着花香的空气。我不会让灵动的双眸披上枷锁，我要让我的目光自由伸展，如春天的藤蔓，蓬勃、盎然，柔软却直刺苍穹。
　　时光的尘土已没于腰际，我们已没多少时间可以挥霍。中年的人生路顺坦又艰难，充满许多未知的变数。你是否经常遇到这种突然，明明前几日还与你通电话的亲友，若干天后，却得知患了绝症，将要永远的离开这个世界。这不是消极，不是宿命，而是让我更深切感受到，活着的可贵，活着的美好！
　　活着，真的很好。为什么要给自己的心灵装上厚厚的玻璃？为什么要有那么多顾虑？为什么要有那么多包袱？为什么要猜疑忌恨？为什么不能与人坦诚相待？难道这样，就能挡得了尘沙、防得住风雨，让自己永远不受伤害，永远开心快乐么？这份自我封闭似的防护，往往会让我们失去更多更多，无从感受人心的博大宽广、无从感受朋友的真情、无从感受更多的社会温情，更美好的生命体验……
　　“你总有一天会要求装的。”怎么会呢？即便等到年老，浑浊的双眼看不清外面的景致了，我也断然不会有这个念头。窗外如此美好，世界如此美妙，我只有时刻敞开心灵，以火样的热情，去热爱，去感受，才不枉到人世间走一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