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井

仙仙

        　　我每天早上起来的必修课之一，就是到厨房前、水泥地砰场院前下方1米处的井里打水，打上大小满满三只塑料桶的水，然后，一一拎放到厨房灶台的对面、壁橱的旁边，以便淘洗烧汤（洗脸洗脚水的俗称）时的随即取用。虽然居所距江边不远，等盼了几十年后又终于喝上了由城里专供而来的长江水，现在的住房与水榻子也只有80米左右的距离，况且这水榻子建在与长江紧依相连的二级河畔，四季饱满丰润的河水，就来自于长江，所以，到河里洗菜淘米撒衣服，既方便也干净。但我在74岁老父亲的言传身教下，天天打用井水。因为我老父一直认为：井水只有天天打，才不会结面变呆成死水。因为井桶在井里打水时的搅动和晃悠，就是在给井增添氧气。我恰恰相信了这一点。
　　我家的这口井，说来年纪并不大。它是我家1999年春天起，在与老园一路之隔的新园建新房后，一家五口人正式从老园迁居到新园生活之前，才特地请人打下的。当时，家里虽然也及时缴了开户费、装上了乡里的自来水，但小农出生，过惯了苦日子、一直以拎河水生活的父母，想到水龙头一开，水哗啦哗啦地流，水表默不作声地转，水费跟着往上涨的现实，既惜水如金，又忧虑于我上有老下有小薪水低维持家庭摊子大的现状，便叫我无论如何筑一口水井，除了煮饭煮菜煮粥和烧开水用自来水以外，其它的淘洗烧汤用水，一律用井水。这样，既减少了下沟坎的淘洗麻烦，又节约了全部用自来水的开支，在父母的执拗下，我请来专业筑井人员，花了半天时间和400元，筑了四节头比较深的一口水井。从此，水井成了我家生活中的主要用水来源。
　　也许是筑井时水源探得准地址选得好，自打出水后，这井里的水，一直是丰满滋润，碧清澄澈，如纤尘不染的镜子，通体透明，光洁照人。其水质，比起虽已装用但却是简易处理下的小水厂供给的自来水来，却要好上许多。而且，无论季节与气候如何变幻，依然冰清玉洁，本色不变。最令我记忆犹新深刻难忘的是：酷署难耐的仲夏，打一盆井水擦身，满身的热躁，霎时烟消云散，随之而来的一股股沁人肺腑的清凉，浸润得惬意涟涟；寒流肆虐的隆冬，提一桶井水洗脸，丝丝缕缕的温热，驱赶着紧缠慢绕的寒意，悄然离去，接踵而至的是软软融融的感觉漫过心头。在日增渐长的长期共处沐浴中，对这口井、这潭水，我禁不住地有了一种特别的感觉、特殊的感情。在其他的左邻右舍喝上了城里转来的长江自来水后，纷纷喜新厌旧般地弃井不用、见水不打的大趋势下，我依然我行我素地天天起早打井水，时时常常用井水，须臾不离于井水的濯洗与簇拥。这份朴素的执着与忠贞，如果往深里想、细里说，又岂止是仅仅对这平淡平常默默悄悄度着春夏秋冬的这井这水的真情流露？
　　老井，其实并不老，连头带尾算来，也只有13年的井龄。按理说，这年轮，应该是青春少年韶华正旺时。老井竟完全体现了这一点。一直不变的清澈之水，一直被看重使用的专一之行，成就了它独特专著风情独有的秉性、风貌和灵气。面对环境被日益恶化，养育和维系生命的水资源日益枯竭，生存的危机感日益加剧，这一口清流涌荡的老井，却让我的心灵在得到莫大抚慰的同时，陡添了更多的生活信心、热情和力量：只要懂得珍惜、学会爱护并长久坚守，每一口井，都不会老迈和枯竭；每一条生命的河流，都将清波荡漾，碧水常流。
　　闲来弄笔墨，不是发幽思，只是想着赞美这口老井。透底地说，我其实是在为了坚守和老父独有共享的这一块精神家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