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是故乡明

仙仙

        　　2012年的中秋、国庆双节相连，是百年一遇。与父母相守八天，感觉既短暂，而又长如年。
　　
　　那几天虽没有我自己在家生活的好，但我居然习以为常了。从第一顿午餐，到最后一顿午餐。虽不及我的内人烧得可口，但它毕竟是我亲自为父母所为，食之香甜，嚼之有味，我很高兴。从第一宿的不眠，到最后一晚的失眠，“天伦之乐”融合了我与父母的亲情，我已经习惯了与父母朝夕相处，让我如愿以偿的报答父母养育之恩，以自己力所能及的亲自替二老分担寂寞，真的好开心。
　　
　　在高兴的同时，为时光的飞速流逝而添伤感情绪，这是过去似乎从来没有过的，这意味着什么？或许是我老的缘故吧。
　　
　　最后的一夜，月光似乎很不明朗，云层很厚，清冷的月光似乎不再光临我父亲的小屋。我透过床前的微弱灯光，细细打量我的父亲，他身体虽还硬朗，但白发又增多不少，个子更瘦小了，体重当然减轻，更让我伤心的是，父亲的右腿疼得厉害，每每上床脱裤子或下床穿裤子很是费劲，我都要帮他一把，尤其是每次洗脚，右腿抬不起来，自己也弯不下腰，我都要亲自为父亲洗脚擦净水迹，穿好鞋子。母亲更让我不省心，三顿饭少了不行，必须有父亲做好，亲自送到手中，洗脸、洗脚更不必说。这让我心里很难过。时间的老人真是残酷，太过无情了。我想自己也终有这么一天的，只是还没有到来而已。
　　
　　我和父亲几乎在同一时间上床，彼此都是一样，辗转反侧睡不着。父子俩各自在床上说着话，父亲不知从哪儿听来的“新闻”：村上最近又添了不少新的面孔，谁家娶了媳妇，谁家又添了孙子，但也听到谁谁又得了重病，谁谁又不在了。父亲的话意思很明白，我心里清楚，他担心自己也会老去。我有些极不耐烦的说：这很正常，生活自然规律也就是这样，新陈代谢，有生必有死，生生不息，每个人都只是历史长河中的一个水珠，一朵浪花，转瞬即逝，人生只是宇宙间的匆匆过客，不管在历史的长河里怎么搅腾，时过境迁，终将风平浪静，不留一丝波痕。人活着就很不容易了，活着也就是一种幸福！你也很不容易，但也很幸福呀，子孙满堂啦！我劝父亲不要多想，活着就要开心，快乐，活一天是一天！父亲静静的听着，默不作声。其实我说给父亲听的话，显得文绉绉的，父亲也是似懂非懂，与其说与父亲，倒不如是在说给自己听。我想的有时竟比父亲想的还多！然而，这“乐”似乎显得有些苦涩！
　　
　　我回家一趟，这几天免不了和亲友相聚，把酒活桑麻；朋友来访，闲谈时事，消磨时光；看望尚存活在世的老人，谈谈个人的工作、生活状况……应酬免不了，花钱最重要。人情世故，钱是一个重要媒介，没有钱，亲情也会变得麻木，有了钱，仇人也会一笑泯恩仇。回家说是侍候父母，其实就是花钱，我带的钱自认为还不少，但就是不经花，这大概与物价涨得离谱不无关系。不花钱，回家就没面子，不花钱，亲戚朋友间的感情就无法体现。因为空口说白活，是中国人最反感的，农村人讲究的是实惠，其实哪里的人都一样，用物质见行动更管用，亲戚朋友也最能触摸到你的真心和真情。然而，这“乐”似乎有些穷酸！
　　
　　物是人非啊，三叔身体日益消瘦、四叔老的哪也去不了；小弟的牙掉了，妹妹头发花白了……我知道这是岁月的作用，这是衰老的象征，这是挡不住的自然之规律，但这种规律作用在自家人身上，还是忍不住要心疼，要难受，要舍不得。人总希望自己和自己的家人永远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幸幸福福，长生不老才好，但这又是怎样的不切实际之幻想呢？每每看到他们，总有唇亡齿寒，兔死狐悲之感慨。这恐怕也是我走进晚年的感慨，感叹余生不多！人生应有危机感、紧迫感吧。但是，每每想起小孙子——乐乐的情境，回到家“爷爷、爷爷！”亲切的叫唤，那心情自然不同，也越发感到轻松，让我这上了年纪的人只有欣喜和羡慕的份，叹生不逢时，叹现在的小孩条件太好，我们虽已老死去，但新的一代正茁壮成长，而且大有“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的迅猛之势，这又何尝不是可喜之事？可乐之处？以我辈老去为代价，换来新生之未来，老也值也！然而，这“乐”与“痛”相互并存！
　　
　　故乡啊故乡，生我养我的地方，无论我走到天南还是地北，我知道我的身上永远流淌着您的血脉，烙上您的印记。带不走故乡的山，带不走故乡的水，带不走那锈迹斑斑的老屋，但故乡那长得茂盛，长势喜人，长得沟沟渠渠，屋前屋后，长得没鼻子没眼睛，到处是塞得满满的农作物的记忆，尤其是满头白发的父母，是我挥之也不去的念想。我要用粗略的文字一一记忆，保存之，每当思家念家而不能成行之时，再食之，用之，以充我相思之饥，以解我相思之渴，以化我相思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