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2日 早市

仙仙

今天一大早去早市买菜。顺便说一句，去早市买菜已经能列入我每周最开心的事情的前三，不管发生了怎样惊天动地的事情从未跌落三甲。包括去巴黎四天，在奥赛看画看到嫉妒之后，第二天的巴黎早市事件也马上和奥赛并列了。
首先要在早市买到早饭，今天相中的是豆腐脑，这当然是豆腐店做的豆腐脑靠谱。他就摆在店门口，有一只大桶，老板用小勺小心地挖最上面的给你。首先，这有只大桶，就有一种好丰盛无论怎样也不会吃完的满足感，这就比那些只有一个小盆你感到自己在买最后一点的感受好很多。其次，他挖得很小心，会均匀地把整个表面都挖一遍（这和每个人吃苹果的顺序方位怪癖一样）而且每个人都是一样刚好六勺哦。可见在老板心里公平很重要。我就乖乖在那里排队。老板会问每个人一声，要辣椒吗？没人要，但老板还是问。我觉得辣椒很可怜。
到我的时候我也获得了六勺！心满意足地走开了。
接着我要去买窝头和馒头来就豆腐脑吃。馒头铺的小妹给我拿好，然后跟我说，现在已经凉了，回家要蒸热一下。接着又补充说，我们是三点起来蒸的，所以现在已经凉了。我们起得早，你们起得晚。所以放心还是今天蒸的。
我就觉得馒头铺小妹对我很体贴。
每个菜摊老板都需要掌握统筹学。当然大部分都掌握得不好。所以挤进人堆，观察好要什么之后，你要做的就是大吼一声：老板我要两根茭白。因为有些菜摊有奇怪的分布是没法自己够到的。接着你就可以站在那里观察他如何和老太太纠缠挑土豆或者小西红柿，又或者和另一个姑娘的两根黄瓜算帐不清，找钱都找了五分钟。最后终于回过来响应你两根茭白的请求。
当然他还可能算帐不清，这时候你要好心地帮助他。
统筹学最差的是我常去的水果摊老板，首先他可能出于让竞争对手的生存空间变小的目的（就和每家公司要买自己的关键词一样）在自己摊位的对面再架了一个摊位，同时两边开卖，但东西其实是一样copy了两份，并且老板还是夫妻两个并没有变多。
所以你在右边摊位看到老板，说老板我要十块钱枇杷，但枇杷是在左边摊位的，所以老板要哼哼唧唧地跨过小街（有很多拖着买菜小车的老头头）去左边的摊位给你拿，然后我就在左边摊位给完钱。
但很正的西瓜是在右边摊位的！于是我又跑到右边的摊位说，老板我还要四分之一个西瓜。
于是老板又只能位移过来。这个位移大概要2分钟，然后给我西瓜。
由于他的摊位太长，经常响应得非常混乱，如果是服务器已经死机无数次了。
比如老板娘在那里削菠萝，她其实不怎么会削，刚刮了两次皮，我就在这边说老板我要半个西瓜！（注意为了解决服务器的困扰我已经没有先问价钱了），然后老板娘就出现了不知道怎么办好的表情，于是她就放下菠萝，跑过来问我要哪只，在我指定了之后，她把保鲜膜掀开，（这一般是要切的前奏），然后她停下来没有切，说：“你等一会我还没给人削完菠萝呢！”
然后又跑回去削菠萝了。我只好默默地站在那里。用眼神保护我指定的那半只西瓜。
这时候他老公会想跑过来救急，但是他现在应该在这样的对话模式里：“啊？刚才是13块还是15块？我不记得了，让我再称一次。”
但是有时候我也会放肆地扰乱服务器。比如说，我一向都是买小芒果的。会直接说十块钱小芒果！但是今天出现了大只的青红色芒果，我就很想尝。于是我就要发展比较复杂的对话
”老板这种大芒果多少钱一斤“
”九块“
”好吃吗？“（这个问题的废话程度五星）
“好吃，特别甜！“
于是我就开始在脑海里把它想象成一种台湾的金榴芒果，那种非常好吃，因为这种想象我决定要买。
”老板我要三只！“
老板给我称了三只，然后没法把芒果和西瓜价钱的加法算对，于是我问
“单单芒果多少钱”
“15块！”
“啊！太贵了！那我.....先要一只吧。“
服务器充满了怒火，重启了。
这个时候我已经装满了空心菜、冬瓜（因为后来发现另一家更好所以我又买了一块）、玉米、豌豆、青椒、两条鱼、西红柿、芒果、西瓜，以及豆腐脑和窝窝头了。也就是说我的形象是个戴着小遮阳帽，单肩拎着一个大布袋（菜都在里面哦），左右手分别拎着无数东西的典型早市女性。
然后我要去肉铺了。
牛羊肉铺的老板是个特别特别温柔的小哥，而且说话特别有道理。
我：”老板今天我想要一块可以蒸着吃的牛肉”。
老板开心地拿过一块，说这块好！嫩！
“肥吗？”
“一点也不肥”，老板响亮地安抚我。
“但我想要肥一点的。“
老板......露出很困难的表情。他开始找来找去，然后找了一块肚子上的肉，说，这块很肥，但是这块不嫩，是用来炖着吃的。
我觉得我简直出了一道 ”时间少、代码质量高、任务重“的交集题给他。于是我就转变了方向
”之前那块为什么蒸起来好吃呢？“
”哦，你看它的纹理很细啊，说明肉细。其他那块纹理粗，一看就有些大筋的。“
我瞬间就被说服了！于是我说就之前那块吧！
老板于是切了给我，然后翻过来指着对面的一点肥肉安抚我你看这里还是有肥的。
这时我抬起已经挂了五六个塑料袋的手，老板看了一会，把那袋牛肉安稳地挂在了恰好没有挂塑料袋的那只手指上。
好感动！你知道这和把肉扔在案板上要我携带五六个口袋去够着然后再把它穿到那只手指上的区别嘛！
我总有一种感觉，我和菜场的这些人，是有某种connection的。这当然是最近时髦的一个名词。
但这是真实的，能被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