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路

仙仙

         汉子说他真希望自己有辆三轮车。    汉子说租车的老板很厚道，给了一辆好车。    汉子说他老家那里没有学校。    汉子说他会载个人从瓯北一直骑到上塘去，一直。    汉子说……           略有点阴沉的天预示着将落的雨。很少有人问为什么，但人们确实知道。也许是刻进骨子里的传承吧。像牛一样，默默耕耘着，奋斗着，出生，终了，是刻进血脉里的烙印。也像，汉子一样。    看了看表，再次确认时间无错终于发现剩下的几个小时也将近枯涸，梦想的棱角也被磨合、同化。又何尝不是呢？大多人失了梦想，也最终平凡地忙碌在平凡的工作中，波澜不惊地走向生命的终点。    三辆空三轮从我面前驶过，再后来我遇见了汉子。呵，现在想想，错过未必是什么坏事吧。    汉子的车是属于那种看过就忘了的。如同他的车一样，汉子也是钻进人群就再也找不到的。你不会看到汉子在讨价还价，因为他的价格很地道，充斥着一股农民的淳朴，浓浓的，没有在喧嚣的城镇中在洒水车一遍一遍浇下的城镇的味道中被一圈圈碾压磨碎然后吞噬在尘埃里，却愈发炽烈起来。我觉得若不是身处城市，他定会高歌一曲《沂蒙山小调》。    汉子是个很爽朗的人，耐不住寂寞。遇到周围的三轮，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吆喝着打声招呼。    汉子问我是什么学校的，然后却自语了起来。我静静地听着他重复着几个字——也许他只知道这些。末了，他说了一句：“我们江苏那边可没有学校啊！”说罢抬头望了望前方的天空，似乎能穿透什么地方，落到遥远的、荆棘的土地上，还有那袅袅的炊烟，坎坷的路。我怔了一下，就在那恍惚间，汉子又把头深深地埋到地面去了。    表上的秒针兢兢业业地工作着，我注视着它，注视着时间的流逝；它也注视着我，偷走了过去的我。    我本该愤怒，抱怨三轮车的速度，像厌恶硬生生剥离了我灵魂的现实一样。可对着眼前汉子的背影，轰然消失在斑驳铁轨上渐行渐远的火车的汽笛声中。    “我家有个娃儿，到了年龄了，但我们那没有学校，我就带他到这儿来了。”汉子声音充满了希冀，贯穿一家子的心。    汉子问我是不是去上塘。    汉子问我他这车好不好。    然后汉子笑了，说直接把我拉到上塘去。    “我直接骑到上塘去吧。”汉子豪爽地说。    至少，汉子还能抓着自己的梦想，简简单单的愿望。    我想我看到了，看到他的白发，短短的，淡淡的。汉子笑着，踏着三轮车上坐着他的孩子。初升的朝阳驱散了黎明前的寒冷，洒在条路上，也洒在汉子的车上，他的脊梁上……
                                                                      星之殇    8411152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