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

仙仙

　　　　　　　　　　　　　　　　　　　　　　　追忆 1.
大学的这几年里，只要我一安静下来，脑中就会浮现你灿烂的笑脸。我说不清这是为什么。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喜欢雨。朋友在对面坐着给我点了一杯咖啡。我忽然想起你的眼睛。阳光不小心擦过你的眸子时，里面总是泛着点点咖啡色的光。朋友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问我怎么了。我回过神来，耸了耸肩转过头看着窗外。
总想从雨中找出一个穿着明黄色衣服撑着透明雨伞的女孩。
真奇怪，明明……已经不喜欢了。

２
你和其他女生不一样，你很“啰嗦”。老师让大家做自我介绍时，你第一个站起来，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女生像你这样，没有羞涩没有矜持，一个自我介绍就说了十多分钟，全都是些动漫，小说。全班同学没有一个不认识你的。我也知道了你，你有一个十分英气的名字，叫“白鹤”，后来不知道那个混蛋给你取外号叫你“百合”。你有一头褐色的短发，和其他女生或柔弱或虚胖的身体不同，你很瘦，但却是溜冰女孩的那种纤细，修长。
我坐在你身后，只要一抬眼就能看见你的背影。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竟为自己坐在你身后而欣喜。
印象最深刻的，是你的褐发。阳光总是透过你身旁的玻璃窗照在你的头发上，发丝柔软地下垂。周边毛绒绒的，还带着些褐色的光泽。我一直在想，不知把手放在上面揉两下会是什么感觉。

那也是我第一次和你说话。
一个自习课上，周围静悄悄的。你平时都是趴在桌子上偷偷看小说，因为今天没有老师，你大胆的往后靠在我的桌子上，桌面平摊一本漫画。
那是你第一次靠在我的桌子上。风从窗子的缝隙吹进来，吹动着你脑后的发，卷来阵阵薄荷香。
我把胳膊肘抵在桌面上，轻轻抬起小臂，用指尖触碰你的发丝。只感觉指肚有些痒。可是还不够。我开始更加大胆。可你好像感觉到了，猛地回过头。
有虫子……
在哪里！？我还没有说完，你便用手揉起你的头发，还发出令周围人不满的声音。
刚才帮你弄掉了。我编了一个完美的谎言，现在应该在地上，不知道蹿到哪里去了。
你狐疑的往地上瞥了一眼，然后给了我一个算的上是感激的表情说了声谢谢。当你掉过头时，我竟然在心里叹了口气。只是心脏仍然剧烈的跳动着，像一片被石子惊起波澜的湖面，久久不能平息。
同桌给我扔过来一个纸条。我匆匆打开，里面是一排歪歪扭扭的字：小言子，你还真是深藏不漏啊。
我轻轻皱了皱眉，朝远处看去，董卓在哪里不怀好意地看了你一眼，又对我挑挑眉。我懒得里他，从柜子里拿出物理卷子。不过一会，同桌重重地把一个纸团丢在桌子上，以示她的不满。我打开那个纸条，我至今都记着董卓跟我说的话，他说像你那种女孩子，只适合做朋友。

我以前从没谈过恋爱，和女生的接触也是少之又少，更别提喜欢。
可那时却突然间喜欢上了你。我不知道我喜欢你哪里，可是那种感觉……很奇妙。好像心中那颗种子在慢慢发芽，在你不知不觉中，长出了一朵小花。好像一直被裹在茧里蝴蝶悄悄生出双翼。有什么东西正在成长，开始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3.
我总觉得你身上有阳光的气息。大部分人再说起“阳光”这个词，总会把它和“活泼”“开朗”等词联系起来。而我只觉得，“阳光”应该是温暖，安详，干净。就像你给我的感觉。
之后我跟董卓说过你的事情，和对你的感觉。他用一种看着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开始大笑。他跟我说，你根本不是那种安静的人，我还没有见过你疯狂的时候，而且他说，你不仅疯狂，而且不好接近。
董卓说的没错。你确实不好接近。我尝试无数方法跟你说话。跟你借笔记本时，你连头也不回，就直接跟我扔过来，差点砸到我的额头。我问你问题时，你只是轻轻的撇了一眼，然后把你的教科书和一句“自己查”一同扔过来。我问你小说好不好看，你态度总算好了一点，给我递了一本，“自己看啊”。说实话，那时我真的没有心情看，只是想和你说话而已。可是后来还是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把那本《西决》看完了。不得不说，那是我第一次接触小说，而且还是一本写的很精彩的小说。
我发现和你聊小说时，你的态度总会好很多，而且很有耐心。我开始问你身边的人，你的爱好是什么，你都喜欢什么小说，喜欢什么东西。
然后，就得到了很多结论。你喜欢动漫，火影，柯南，死神，海贼，妖尾……这些有的我都没有听说过。还喜欢看小说，小说各种类型的都看，只要写得好。最喜欢的东西，就是书，你对纸制的东西有一种狂热追求。
你永远不会知道，我为了能和你说话都做了那些“蠢事”。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笑。那是我第一次为一个女孩“疯狂”。

我买了一大堆小说，手机上下了Ｎ部动漫，整天晚上就在看那些，成功的把我变成了一个漫迷。原本自习课上都是做一些物理卷，数学题。看看化学试验。忽然就腾出三分之二的时间来写作文，看名著，背历史，看政治书，只为了在分班时，能和你在同一个文科班。我家和你家离的很远，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可我却打听了你家的住处，天天晚上和你做同一班公交。在车上装作惊讶的说“你也在呀”的坐在你身旁，和你聊动漫聊得不亦乐乎，再到站时在随便走进一个小区转一圈，走出去坐公交回家……
总还是有成就的，和你拉近了点距离。你偶尔也会跟我说说你自己的事情。也会问我一些数学题。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不近人情。

那时我就觉得，就这样天天在你身边，跟你谈你喜欢的事物，说说我们彼此之间的事情，偶尔一起去看漫展。这样就挺好的，好像能看见你，开始比什么都重要。
和董卓说起这些事情，他还是笑我。


４.
记忆中那是你第一次约我出来，在圣诞节前夕。
我出门的时候，外面下了好大的雪，房屋上，枝丫上一片白芒。让夜空看着也不是那么漆黑。泛着墨蓝色的光泽。

我到公园时，你已经在了。你的黑色风衣在这片白芒的世界格外显眼。你把双手放在面前哈气，看见我时，扬起左手跟我打招呼。你身边坐在长椅上的女孩一下子站立起来。那时，我没有想到你会带别人来。虽然是女生，但心中还是有些失落。
我走进时，你不客气的拉起我的胳膊摘下手套戴在自己的手上，然后把自己脖子上的米白色围巾给我围在脖子上。
换一换不会介意吧？你显然没有要我回答的意思。直接凑到我身边说，这位是我朋友，她也想和我们一起逛，她认识你。好吧，那我们现在去哪里玩，圣诞节就要到了，我想给夏目买点礼物。
你身旁的女生小心的拉起你的手，脸颊不知是害羞还是被风吹得，红扑扑的。那天晚上，我们逛到10点半也没有买什么东西。就去吃了宵夜。
我还记得趁那个女生去卫生间的时候，你不怀好意的凑到我耳边，说其实她喜欢我。她让你帮她追我。
我那时双手环胸，立刻和你保持一段距离，问道，她是拿什么买通你的？
你不好意思的笑着说，她请我吃了一顿饭。
一顿发就把你卖了？
眼角的瞄到那个女孩的身影，我看着你冻得有点发白的脸。没等你说话，就用双手捧起你的小脸。心跳的很快，但我还假装镇定的问你冷不冷。你先是愣了一秒，然后把手套摘下来，让我用手握着你冰冷的手指。你感叹我的手怎么这么暖和。
事后，我问你那个女生有没有再来找你，你一副不解的表情说，她不仅没有来找我，还骂我是骗子。也许你永远不会知道，在你说那句话时，我在一边偷笑。
那天晚上，那个女生就一个人走了。你也没有在意，只是在送你回家时在一个小巷里看见了一只猫。胖乎乎的，白黄相间，说不出的可爱。你说它像猫老师。在它还没有逃走时我把它抓起来。你就把它抱回了家。说哪天你一定要染一头黄发cos夏目。
你说竟然这只猫是我们一起发现的。那就趁那个时候给它取了个名字，叫言鹤。
你说你要让它做你的王子。

我那时就在想，如果它是你的王子，那我就做你的骑士好了。


5.
期末考试，你的成绩并没有预料中的那么好。于是整个寒假都在补习。却也一直在ＱＱ上和我联系。
我问你那只猫怎么样了，你说后来它慢慢就适应了。只是你母亲不喜欢猫。你就把它放在自己的卧室里。
我问你课补的怎么样，你说全都是在浪费钱，他说了一大堆你一个字也没听懂，还不如让我教你，听得懂而且轻松，最重要的是不要钱。
我看完就笑了。

一阵微微带着点暖意的风吹上心头，春天就这样来了。

春日里的阳光很暖，有一次你带我去你家小区旁的公园，那里环境真好。
你站在一棵刚刚抽出枝叶的大树前让我给你拍照。按下快门的那一刻，天蓝了许多，阳光争先恐后地挤在你身旁，树上的枝叶仿佛也柔软了许多，池塘里的两只鸳鸯好像在朝这边看，一同被定格下来的，还有你灿烂的笑脸。
后来我把这张照片放在空间主页，直到今天都没有改变。

也是那天我去了你家，你家很干净，是那种一尘不染的干净。怪不得你母亲不喜欢猫。
　　你的卧室却很凌乱。动漫的海报贴了一墙，书柜上的书放的满满的，床头柜上是一些动漫的东西。整个地面都被毛毯覆盖，上面还有数个毛绒玩具。然后我就看见了那只猫。在你床边放的篮子里和一个线团玩的欢天喜地。
我试着靠近它，可它还是对我有所警戒。或者说耿耿于怀，那天晚上我是用暴力把它抓走的。
它看着我，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你就走上前，把它抱在怀里，用手掌从它的头顶抚摸到尾巴。它看起来很舒服的样子。你就笑了。

那是我心里，人生里过的第一个最美的春天，因为有你，大概也是最后一个。
后来，我遇见了许多女孩，我也喜欢她们，可是，却再也没有找到当初你给我的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它让我觉得这个世界是美得，安静的，被爱充满的海洋。也对，你是我喜欢的第一个女孩，谁也代替不了你。


６.
夏天大多数男生都在打球，我却失去了那份情致。成天窝在教室看政治和历史。董卓说不值得，也许我过两天就不喜欢你了，可是而且花大把大把时间学历史和政治这种东西根本没有用，去文科班的人都是因为理科实在学不下去了，而我却不一样。他反问我无数次，为什么放着这么好的前途不走。其实，我也不清楚。
结果期中考试成绩出来时，我还是受挫了。
你看了我的成绩后，用一种很郑重的语气跟我说，如果我要是有自己的梦，就要往前追，如果因为你牵绊住我，你会内疚。而且，你说，我们不过是朋友而已。

可是白鹤，我们真的只能是朋友吗，我真的只想做你的朋友吗？
白鹤，你从来都是那么聪明的姑娘，你知不知道，那时，我那么喜欢你。

暑假时，我和你也有一些旅行。爬山啊，和旅游社一起去别的省市啊。我们牵着手，睡过同一个帐篷，同游的人都问我们是不是情侣。在你尴尬时，我仅仅表示无奈的耸了耸肩。心里却是说不出的开心和失落。
他们都说有我这样一个男朋友，你一定很幸福。
我就调侃道，所以你现在预定还来得及。
在你还没反应过来时，我冲你眨眨眼睛，说已经有很多人给我写情书了。没错，那时确实有很多人追我。我觉得你应该会有一些吃醋？
你却笑着说，那可真是好事，你要是找女朋友，第一个要先过我这一关，必须给你找一个优秀的，你出去才有面子见人。
我只好在心里摇头，说了一句及蠢的话，你以后找男朋友的话，一定要找比我对你还好的人。
我怎么会把你这么好的姑娘交给一个混蛋？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出来那句话的意思。

总之，我和你的夏天，就这样在懵懂中匆匆的画上了句号。


７.
高二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天天见面。班级也隔的很远，我也没有再和你坐同一班公交。
时间好像真的变得比之前紧了，时常在早晨到校时看见不少人在讨论题。我也得努力，然后就和董卓一起加入到他们的行列。
我的前排坐着一个不认识的男生，他的头发和你的差不多长，却没有你的柔软，我看着他的头发时常情不自禁的揉起来。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多了，全班人都觉得我是gay，男生除了董卓，其他人都对我避之不及。我也懒得解释什么。倒是董卓一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就开始笑。

一天散学时，我坐上了公交。身边有一个惊讶的声音，你也在啊，我搬家了。
我抬起头，你就站在那里，几天不见，头发剪得更短了。然后你坐在我身边。我正奇怪你怎么搬家了。然后你就开始重复着我第一次跟你在公交上碰面的对话。
我才大悟，问你是不是知道那件事情了。你不说话，只是对我挑了挑眉，嘴角还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把头调回来时，心跳的很快，震得胸腔一震发麻。我掏出MP3，把一只耳机塞到你的右耳，随便拨了一首歌。

“午后的风摇晃枝丫，抖落了盛夏……
　……
　我跟纯真在比傻，爱上你放不下……”

“我的青春开始在喧哗，因为大声说爱你而沙哑……
……
　许过的承诺我就不会再去拿，因为我爱你呀……”

我们很安静，一句话也没有说。斑驳的树影透过车窗投在你脸上，像极了一幅画。
下车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我和你一直在路边走，各怀心事。然后还是我打破了沉寂。问你过的好不好，身后有没有人会玩你头发。
说完，我就后悔我为什么要说起那个话题。然后你就笑了，你说这么长时间没见面，我怎么就变成了gay。我只好跟你解释我揉前面那个男生的头发的事情被别人传开了。就成了“gay”。
我们大半夜的聊了很多，而且还快到你家了。
最后，我问你会不会忘了我。你只是愣了几秒，然后笑着说当然不会。
这种事情说不准的吧？可是我什么也没说，把你送回家后，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忘了彼此怎么办？又觉得，哪有那么多问题，忘了就忘了呗。
可那时，我真的怕你会忘了我……我更害怕的是有一天我也会忘了你……
然后，我就安静的走开，离开了你家，走的越来越远一直没有回头。好像就预示着我们的未来。


８．
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联系，最终还是被高三彻底断开了。
所有人都在进行最后的冲刺，都争先恐后的想要第一个到达终点。我也一样。18岁，最美好的年纪里，我把人装在教室里，头埋在卷子里，脑子和试题打交道。董卓是我路途中的同伴，和我一样不幸的同伴。
我没有在时常和你碰面，见到时，也只是匆匆的打招呼，就一闪而过。我知道，你也在努力。成天抱着一堆书在阅览室里做题。好几次看见你，都没有上去跟你打招呼，觉得会对你有影响。
就连寒假见到你的时候也少之又少。

那时，我觉得这应该就是淡忘的开始，你那时说，我们只不过是朋友而已。“只不过”这个词想起来竟然比当时还让人伤心。
所以就忘了吧，让我把你和对你的感情都挖个深坑藏起来，埋得严严实实的，给它取名为“墓”。所谓我心中有座坟，坟里藏着未亡人？

然后就像言情小说里的桥段，在我们毕业后，我们又走到一起？我向你表白？一对璧人不分不离永远在一起？
没有，说实话，我也希望我们毕业后还可以见面，我也希望我有勇气向你表白，而你也欣然接受。可事实不是这样的，毕业后，我们考到了不同的学校，生活在不同的省市。我们一面也没有见。在暑假里，你就和家人搬到另一个地方，电话我有打通过，但是确是另一个陌生的女音。ｑｑ上你的头像再也没有亮过，同学聚会上我再也没有看见你的身影。

其实，我早该知道，花美，会枯萎。
蝴蝶美，会飞走。
我在你心中的模样，总有一天会变淡。
而你，也一样会被我忘记吧？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可是白鹤我想问你，我们找到的那只猫怎么样了？你搬家会不会把它给丢下了？毕竟你母亲不喜欢猫。你在大学生活的还好吗？有没有男朋友？他是不是比我对你的好还要好？你身后是不是也有一个像我这样爱揉你头发的人？有没有看最近的新番？小时代的电影有没有和朋友去看？……你到底还记不记得我……你知不知道我之前很喜欢你还喜欢了那么久……

诸如此类的问题，这几年攒了太多都没有问。白鹤，我现在，莫名其妙的想和你说说话。


９．
从西餐厅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尽管下着雨，身上仍然出了一层汗。这个夏天又要过去了。
是不是因为想着你的原因，居然走到了你家以前在的小区。这里的建筑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住在里面的人却时刻都在变化着。
然后，我就走到了你家楼下。漫无目的的往上望，１５楼的阳台，是你的卧室。可是……里面居然亮着灯。
我匆忙的跑进去，进了电梯。这好像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仿佛在电梯里带了一个世纪，我暗骂它是不是坏了。然后电梯门就开了。
——１５楼。

站在你家门前，我抽了支烟。心跳个不停。等烟味散开后。
我颤抖着手……按响了门铃。



　　笔名：顾尘　　QQ：11346848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