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茶花之恋

仙仙

【壹】
1955年秋末，冬至。
京生，成为第一批怀着积极理想主义色彩的下乡知青，来到一个叫桃子坪的小山村。
京生初到乡下，便被淳朴的民风，以及美丽的景色所深深地吸引。尤其是那漫山遍野的茶花，细细清香飞白絮，万倾雪光耐冬寒。京生被安排在一个山下的旧瓦房里居住，三面环山，山上开满白色的茶花。京生非常喜欢这里的环境，清静幽雅，伴随着淡淡的茶花香，如此景色，如此怡人。
京生便在这里安了家，京生家附近只有一个邻居，这家是山上茶园的主人，京生所住的房子也是属于他家的。京生刚住进来第一时间便登门拜谢这家人，从而认识这家主人，他就是严叔。
严叔是个好人，有着质朴的性格，勤劳的态度，以及山里人特有黝黑健朗的身子。严叔对京生非常地照顾，京生也喜欢这个和蔼可亲的长辈，常常向严叔请教村里的一些问题。
严叔的老伴去世得早，只留下一个女儿叫小梅，长得好看又善良。而房子后面这漫山的茶花就是小梅亲手在打理，也是小梅的母亲唯一留给她的东西，所以小梅非常爱惜山上的茶花，惜之如命。
山村的夕阳余晖，染在白色的山茶花，此时只见炊烟袅袅升起，忙碌一天的人们踏着田间小道各自归家而去。京生喘着气跑到严叔家，大喊着：“严叔，严叔，在吗？”
片刻，小梅从里屋跑到门外，紧张地问：“京生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我爹，他还没回来。”
京生见小梅焦急的可爱摸样，而且一口气说那么多话，忍不住噗嗤一笑，挠挠脑袋回答：“小梅，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其实我找严叔是有点事和他商量。”
小梅不解地看着京生，京生见状，连忙将双手举在胸前摇动，对小梅说：“我…我找严叔是好事，绝对不是坏事。”
小梅看着京生窘迫的样子，严肃的表情突然转之为一笑，京生望着沐浴在夕阳下的笑颜，那未加修饰的一抹清纯的美，令京生感到失神。京生口中喃喃地念着：“小梅，你的笑真好看。”
小梅见京生一直望着自己，佯怒地大声说：“京生哥，你在说什么啊？爹没回来，你进来等，我要去做饭。”
京生这才回过神，看着小梅走进屋里的背影，摇头笑了笑。京生随后也跟着小梅进屋，一会小梅端来碗茶汤递给京生，京生接过茶汤，小梅突然问：“京生哥，你刚才在门外念着什么来的？我没听清楚。”
京生笑着回答：“没什么，就是觉得小梅笑的时候很好看。”
小梅一听，马上红着脸垂下头，小声地嘀咕：“京生哥，你们城里人都爱这么油嘴滑舌的吗？”
京生立马站起来解释：“小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真心这么觉得。”
小梅转身向厨房里跑去，谁也未发现她的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这一切刚好被回来的严叔尽收眼里，严叔却装作若无其事地对京生说：“京生，来找我有事？”
京生见严叔进来，京生让出座位，笑着回答：“严叔，我有个想法，就是在闲暇之余办个学堂，然后教村里的孩子读书认字。”
严叔听后，思索一番，才开口说话：“京生，这是好事，可是…你想过场地和用具等东西的问题吗？村里的条件，你是知道的，想法可行，但要怎样执行呢？”
京生目光坚定地看着严叔说：“我想过这些问题，所以来和严叔商量，学堂就办在咱屋外，搭个棚可遮风避雨。至于文具，我想严叔出面去筹集些钱，我再把自己所有的积蓄拿出来，严叔觉得如何？”
严叔看着京生的眼睛，仿佛看到一个人的影子，严叔拍拍京生的肩膀说：“京生，这事严叔答应你去办办看，你这孩子也别太执着。”
京生正欲谢过严叔，只见严叔拿起烟袋，深深地吸一口，接着说：“其实以前村里也有个学堂，还有个教书的老先生，他就是小梅的外公，可是自从他去世以后，学堂就随着散了！他自小教会我很多做人的道理，他也是我这一生最敬佩的人。”
京生看见严叔眼角闪烁着泪光，轻轻地说：“严叔，对不起！勾起你的伤心事。”
严叔发现自己的失态，背过身擦去泪花，努力牵动嘴角笑着说：“傻孩子，不关你的事，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支持你办学堂的事吧！”
京生点了点头：“嗯，谢谢严叔。”
这时，小梅已将饭菜做好，端了出来，严叔留下京生一起吃饭。京生开心地学着古代书生的样子：“严叔的盛情难却，小生恭敬不如从命。”
“哈哈…哈哈…”
京生将严叔逗得大笑，旁边的小梅随着轻笑，京生看着小梅，眼里眉间尽是浓浓的情意。
【贰】
时光荏苒，山水依旧，只是茶花谢，霜花冷。
山村的学堂经过严叔的帮忙已办起来，村里人也非常支持，其因曾经有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无私地为山村奉献，大家为了感恩与纪念老先生，所以一切都那么顺利。学堂经过村里人的商议以老先生为名，取之山水学堂，由京生任教，供
村里孩子免费读书认字。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思明月，低头思故乡。”
学堂里传来孩子们整齐的读书声，京生站在孩子们面前认真地为孩子们讲解。
“这是唐代诗人李白的五言绝句，静夜思是一首思念家乡的诗，简短几句便道出游子在外的思乡情节。”
小梅正好此时来学堂为京生送茶汤，小梅望着京生为孩子们示范朗读这首李白的静夜思，举手投足间令小梅芳心暗许。小梅等到学堂放课的时候，将茶汤送给京生，看着京生喝着自己亲手煮的茶汤，心里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幸福。
小梅接过京生喝完递过来的碗，轻声地问：“京生哥，好喝吗？”
京生连忙回答：“好喝，好喝，我最喜欢喝小梅的茶汤了！谢谢你。”
小梅甜美地笑了笑，开心地说：“京生哥，晚上可不可以在学堂等小梅，小梅有话想和京生哥聊聊。”
“嗯，好的。”京生欣喜地答应小梅。
寒月初上，山村的夜晚格外宁静，京生在学堂等着小梅，烛光映在京生的脸上，眉间不知何时已有着淡淡的忧愁。一会儿，小梅打着灯来到学堂，只见京生好像在想着什么，浑然不知自己已在他身旁。
小梅坐在京生的身旁，倚着京生的肩膀问：“京生哥，快过年了！你想家吗？”
京生没有回头看小梅，只是抬头望着天，没有明月，可是感觉到身边这个善解人意的女孩给自己的温暖。京生的眼角不知不觉地湿润了！京生的手抚摸着小梅的头发，温柔地说：“过年后，春天来了！山上的茶叶可以栽吗？”
小梅轻轻地嗯一声，京生悄悄地擦去泪水，转过头对小梅说：“京生哥想喝新茶煮的汤了！”
小梅心知京生不愿提及想家的问题，也就随京生意回答：“等来年春天，小梅一定会给京生哥煮新茶汤。”
京生抱着小梅说：“小梅，谢谢你，你对我真好。”
京生嗅着小梅的发香，眼角再次湿润，怀里的小梅身体僵硬，显然不太适应京生突如其来亲密的动作。京生也感觉到小梅微微抖动的身体，拍了拍小梅的肩膀，然后松开双手地说：“小梅，回去吧！外面冷。”
小梅低头地轻应一声，拿起灯便往家里跑。
京生望着小梅渐渐消失于夜色中，怀里还残留着小梅依偎的余温，突然有种若失的感觉涌上心头。京生心想，如果有一天自己离开了山村，小梅怎么办？小梅待我如此好，我京生绝不能负她。
【叁】
冬去春来，为山村换上一片新装，百花争奇斗艳，却不及那一片嫩绿，更比不上那采茶的人儿。京生依旧在学堂教书，而小梅却早晚在山上忙着采茶叶，偶尔京生会去帮小梅的忙。京生也如愿喝到小梅为自己煮的新茶汤，京生和小梅的爱情就像这春茶一般，淡淡的清香，萦绕在山水间。
一年之计在于春，在这忙碌的季节里，京生因为不忍看小梅如此劳碌，京生决定用更多的时间去帮小梅的忙，学堂的事也就任由孩子们自习。京生跟小梅学了如何炒茶叶，炒茶叶是个力气活，所以京生自从学会炒茶叶，也就全为小梅包揽过来。
一天，京生在家里炒茶，突然听到外面一个孩子在哭着喊自己，京生以为是孩子在打闹，并未太在意。只听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厉害，京生跑出去，看见那个哭着的孩子还在一直找自己，京生的胸口突然一痛，感觉到有不好的预感。
京生来到孩子的身旁，疑惑地问：“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
孩子不停地摇头，手一直指着山上，哭着说：“老师，小梅姐姐被蛇咬了！”
京生听后，恍如晴天霹雳，拼命地往山上跑去，其间摔倒几次，也不顾身上的伤，只往山上跑。此刻，京生只有一个念头，小梅绝对不能有事，京生感觉到心口的疼痛越来越剧烈，京生明白自己已经和小梅的生命连在一起。
京生一路跑，一路大声地喊：“小梅，别怕，我来了！”
当京生找到小梅的时候，泪水再也忍不住地如雨下，京生上前一把抱住小梅，看见小梅脚上被毒蛇咬的伤口已经发黑。
小梅此时也哭成泪人，紧紧抱着京生说：“京生哥，你来了！我知道你会来的，小梅没事。”
京生只是说了一句：“小梅，别怕，有京生哥在。”
京生迅速地拉起小梅的裤管，用嘴对着伤口一点一点地将毒血吸出来，小梅想要挣脱京生，阻止他继续，身体却无法使出力气。小梅只能对着京生歇斯底里地喊：“京生哥，不要这样，如果你死了！小梅也不要活。”
京生没有理会小梅，依然继续吸出毒血。当京生吸出最后一口毒血，才抬起头笑着对小梅说：“没事了！”
京生头感到一阵晕眩，却强忍着用最后的力气抱起小梅，拼命往山下跑。京生怀里的小梅早就哭得伤心欲绝，将京生抱得更紧，一直痛苦地说：“京生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京生此时已听不清任何声音，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支撑着自己，那便是往山下跑。当京生跑到山下，严叔刚好赶回来，京生将小梅交给严叔，最终坚持不住昏迷倒地。
小梅也随着因伤心过度而昏迷，严叔将带回来的草药捣碎敷在小梅的伤口，又将一些草药灌入京生的嘴里。严叔将两人抱入家里，长舒了口气，幸亏自己及时回来，否则京生和小梅的生死难料，严叔感激地看着已昏迷不醒的京生。
夜半时分，京生慢慢地醒过来，半睁着眼看见严叔坐在床头，京生醒来的动静惊动闭目养神的严叔。严叔见京生醒来，赶忙上前扶住京生问：“京生，你怎么样了？”
京生见是严叔，顿时双手用力抓住严叔，焦急地问：“小梅呢？小梅她怎么样？”
严叔见京生如此紧张小梅，即刻安慰京生：“小梅没事，只是太累，现在房间里睡着了！”
京生一把推开严叔往房间里跑，京生在房间里看到小梅，心才安了下来。京生来到小梅的床头，深情地望着熟睡的小梅，生怕自己从此再也看不到这张美丽的脸。
小梅仿佛感觉到京生在自己身边，也缓缓地醒过来，一睁开眼就看见京生那担忧的脸，泪水止不住地夺眶而出。小梅一下子就扑到京生的怀里，京生紧紧地抱住小梅，历经生死的爱情，任谁也无法分开他们的拥抱。
严叔看着这一切，悄悄地退出房间，轻轻地带上门。
【肆 】
自古逢秋悲寂寥，那是来于诗人伤感情怀，可是在这小山村里，农民乐开了怀，在他们淳朴的思想里，秋天只是个丰收的季节。你看那漫山开满白色的茶花，你看那一对相依的恋人，你看那幸福模样，在这个浪漫的金秋，他们收获了爱情。
山茶花开，京生不知不觉来到小山村一年了！这天京生陪小梅来到山上，手牵着手，并肩走在白色花海里。京生和小梅两人一起谈着彼此过去，憧憬着未来，爱情就是如此简单，就像白色的山茶花般，纯洁无暇，幸福美丽。
京生和小梅慢慢地走进山茶花深处，白色的花海渐渐地淹没两人，京生抱住小梅，双唇缓缓地贴在小梅的嘴上，小梅生涩而害羞的回应京生。热情升温，令这对小恋人渐渐地迷失，一切就这么自然而然，在白色的花丛中开出一抹殷红。
当京生和小梅恢复理智时，一阵羞涩感充斥小梅的心头，眼泪也溢出眼眶，也许是幸福，也许是害怕。京生见小梅哭成泪人，京生抱过小梅，愧疚地说：“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小梅，别怕，我会负责的。”
小梅哭着说：“京生哥，我怕，真的好害怕。”
京生坚定地看着小梅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小梅，嫁给我吧！”
一夜，京生无眠，京生的脑子里全是小梅娇弱的身影，京生暗暗地发誓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小梅。当小山村的第一缕阳光照在窗前，京生早已收拾好包袱，准备回城一趟见自己的父母。
小梅没有来送京生，京生临走时只是留下纸条，简短地写下：等我回来！
京生不知，其实山上茶花间，一个身影仿佛融入之中，只是那双眼在远远望着京生离去的方向。小梅站在山上，泪水不停地往下掉，手不停地挥动，最终忍不住地大喊：“京生哥，我爱你。”
京生回到城，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跑，一进家门便看见自己的父母坐在大厅上。京生进门喊了一声：“爸，妈，我回来了！”
京生的母亲一下子扑上来，紧紧地抱住京生，哭着说：“儿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都瘦了！”
京生扶住母亲，擦去母亲的泪水笑着说：“妈，没事，你去弄点吃的，我有事和爸商量。”
京生的母亲应了一声，便向厨房走去，京来到大厅，坐在自己父亲的对面，开口说：“爸，我想回城工作。”
京生的父亲一听，开心地说：“没问题，我早已经帮你安排好城里的工作。”
京生接过话：“但是…爸，我还想带一个人来城里。”
京生的父亲听着有点不对味感觉，连忙问：“男的还是女的？”
京生坚定的对上父亲的眼：“女的，我要娶她。”
京生的父亲听罢，立刻板起脸地说：“不行，你现在还年轻，应以事业为重。”
京生再次喊一声：“爸…”
京生的父亲大打断道：“你现在考虑的应该是前途，而不是儿女私情，再说一个小山村的姑娘，根本与你不是门当户对。”
京生再次提高音量，红着脸地喊：“爸，现在是什么年代，还如此思想，我们是自由恋爱，我已经决定了！不管你是否答应。”
京生的父亲彻底被激怒，儿子竟然为一个女孩来顶撞自己，更加下定决心不答应此事。京生的父亲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京生大骂：“我这是为你前途着想，你竟然如此不争气，还与我作对。你的一切我已安排好，不管你想怎么样，反正你照做便是，此事我绝对不会答应你。”
京生红着眼，流着泪说：“爸，从小到大，我都是按你的安排做事，你可曾问过我的想法？问过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京生说到最后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喊：“爸，我只是想请你重视我和小梅的爱情，可是你的眼里只有前途，可知我的心里想追求的是自己的幸福。”
京生说完，悲愤地夺门而出，身后传来是母亲哭着呼喊自己的名字，京生没有回头，只是心里默念着对不起！
京生离开家以后，马上返回小山村，这里一切依然安详，冲淡了许多京生胸口的郁闷。京生一边跑一边喊：“小梅，小梅，你在哪里？我回来了！”
声音回荡在山间，却久久没有回应，京生开始慌了！
京生推开小梅家的门，只见里面空无一人，京生逐渐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京生又往山上跑，不听地喊着小梅的名字，痛彻心扉地喊了一遍又一遍。
“京生哥，我在这里。”
小梅的声音突然出现耳边，京生回头，只见小梅站在白色山茶花中，依然那么美丽的向自己挥手。京生转悲为喜，飞奔向小梅，两人喜极而泣，紧紧相拥在一起。
小梅带着泪，笑着说：“京生哥，小梅知道你会回来的，所以每天在这里等，望着北方，等你回来。”
京生温柔地在小梅耳边说：“小梅，我决定留下来和你结婚，然后一辈子生活在这里。”
小梅幸福地点着头，白色山茶花随风一瓣一瓣地飘起来，在绿色的山水间久久地环绕着。
山茶花语：怎能轻视我们的爱情。
笔视、阿鸿。QQ：815851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