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名 笨笨 727274653
十年前做文艺小女生时写的，到今年，真的本科毕业十年了，搬出当年写过的文字，一笑！
这是当年在艺术与传媒学院选修影视编剧时写成的，作为北师大青春剧征稿中的一篇，当时还换来一些银子，嘻嘻……
片头。中文系1994届毕业生毕业典礼，第四项，齐唱校歌……漫天飞起的旧书。“我们毕业了……”片名。
2004年8月21日，清晨，闹钟刺耳的响起，时间七点整。卧室银灰色的窗帘没有拉开，室内灰蒙蒙的。程海壁老师极不情愿的压掉了闹钟，继续睡去。时间七点三十五分，萧筱仍躺在床上，懒懒地问一句，“你前两节就有课啊？”程海壁没有答话，抓起桌上的教案袋，冲出家门。
八点整，准时进入教室，站在讲台上，台下一片黑压压的人群，阴面的教室，阳光并不太好。窗外，一栋灰色的大楼遮住了阳光。程海壁下意识地从袋子里拿教案，袋子是空的，一愣，对学生说一句：“请等我十分钟。”又匆匆返回家，萧筱刚起床，程海壁拿起忘在桌屉里的教案，又匆匆返回教室。
今天是新学期的第一天。校园里到处都是悬挂的横幅，红红绿绿，像叫不出名字的万国旗。上课、点名，八十多个学生，根本无法把学生和姓名对号。
下课，回家，上网，打开校友录，他发现了这样一个帖子，“……今年是我们毕业十年的日子，大家十一务必回学校看看，呼朋唤友，饮酒高歌，浮生如梦，为欢几何，我们曾经年轻过，我们曾经浪漫过，师大，毕竟是我们曾经的家……”（画外音）发帖人是菅巍。闪回，荒凉的库仑，苍凉的落日，程海壁和菅巍拎着大提包从天尽头走来。程海壁天蓝色的衬衫被风高高鼓起，像一面远航的帆。菅巍一件绿白格子衬衫，敞着，任衬衫随着忧伤的蒙古长调在晚风中飞扬。两人坐在手提包上，菅巍用手在沙地上划着萧筱二字，一阵风吹过，模糊了字迹，程海壁蹲在菅巍身边，拍拍他的肩，菅巍回头，两人一阵憨笑，站起来，向远方家的方向走去，夕阳终于堕入地平线下，远方，两个渐渐远去的背影。
程海壁仰靠在椅子上。唇边缕缕升腾的烟雾，眼神渐渐朦胧。清晰的敲门声。程海壁叹口气，关掉电脑，开门。门口，一个小女孩。眼镜片后的眼神单纯却并不怯懦，白色的短衫，红蓝格布裙，在一片灰色中，红蓝格的裙子有些晃眼。“你找……”程海壁一愣，“我是许滟竹，上午点名，您点过的。”“啊……是，进屋，坐。”程海壁说着，却只是往屋里退了一步，上下打量着小女孩，自己倒先坐在靠门稍里的沙发上。女孩进来，顺手轻轻掩上门，坐在紧挨门的沙发上。女孩并不寒暄，只是直突突地问，“您是教过一个叫许潋竹的学生吗？”程海壁一惊，往前欠了欠身，“你认识她？”“她是我姐姐，她让我把这些交给您。”程海壁这才注意到女孩脚边放着一个大手袋。“你姐，她，好吗……”“老师，您，自己看……”滟竹说着，站起来，红蓝格的裙子刺的程海壁轻轻地擦了擦眼睛。
程海壁打开手提袋，满满一袋荣誉证书。“奖给教学能手许潋竹同志。”“市三八红旗手许潋竹同志”……程海壁看看，自我解嘲地一笑，却不再细看，那些证书杂乱的堆在桌子上。
门外，妻子开门，茶几上还堆着满桌的荣誉证书。“你这是收拾什么呢？”“啊……一个学生，在市里教学搞好了，想出个名啥的……小姑娘，也不容易……咱们毕业也十年了吧，菅巍他们说回来聚一聚……”“啊……十年了……”萧筱说着，钻进厨房，洗手，作饭。程海壁跟着进了厨房。昏黄的灯光下，程海壁洗菜，水龙头哗哗作响。萧筱已经把油烧热了，油烟呛得她一阵咳嗽，程海壁一手拎着湿淋淋的菜，一手使劲捶着萧筱的背。萧筱勉强止住咳，轻轻地往旁边一让，说，“好了。”却并不看程海壁。
饭后，程海壁又回到茶几前，萧筱兴致勃勃地在网上看着校友录。潋竹的荣誉证书仍摊在桌子上。程海壁定下神来，他发现了这样一张纸条，“老师，您收到这些证书时，姐姐已不在人世。五年前，姐姐自愿到边境支教，在一次雪灾中……寄回家的东西，只有这些。姐姐一直在身边带着，姐姐以前常说，没有您，就没有这一切。姐姐一直没有结婚，姐姐说，爱过，就够了，其实她也嫁了，嫁给了讲台，也嫁给了学生……”
闪回，七年前，程海壁在听学生正式实习前的试讲。“今天，我们来学习第十八课《荷塘月色》。水面上浮动着田田的叶子，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同学们想一想，亭亭的舞女的裙是什么样的?”潋竹说着，踮一踮脚尖，红蓝格的裙子飞旋欲舞。下课了，教室渐渐宁静，柔和的空气中弥漫着粉末清晰可见。只有程海壁和潋竹在教室里。潋竹的红蓝格布裙在空旷的教室里舞蹈着，旋转着。程海壁感觉自己随着潋竹一起旋转。累了，潋竹扶着桌子停下来。程海壁把一杯水递到潋竹手里。那一瞬间，二十二岁的潋竹手中第一次有了异性的温度。两个人紧紧握着那杯热气腾腾的开水。程海壁第一次发现那么温暖而明亮的眼神，“我等你，等你长大，等你工作，等你站在讲台上……”夕阳，给他们镀上一层明丽的金色。程海壁仰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眼角，一滴不易觉察的泪水。红蓝格布裙在他眼前飞旋。卧室里，睡眼朦胧的萧筱已躺在床上。程海壁看了一眼似睡非睡的萧筱，又进了书房。校友录还开着，那个帖子的原件果然保留在萧筱的邮箱里。
午后，程海壁的书房里。程海壁坐在桌前，似乎在给滟竹指导论文也似乎在自言自语，“你姐姐功底可比你强啊，你对文学作品缺少感觉，王国维先生曾有血书之文学之说，当年改你姐姐的文章……”一直面向窗口站着的滟竹猛的打断了他的话，似乎在向着窗外咆哮，“我姐姐那么有感觉你怎么不娶她，你知道她为什么去中蒙边境？因为你家在那儿！结果最后……连命都搭上了！什么是母题？痴情女子负心汉，永远是母题！幸亏我不像我姐！”滟竹喊着，猛地转过身，一脸的泪水，她收拾收拾东西，夺门而出。程海壁无助地站起来，靠在门框上，滟竹和潋竹一起在他面前飞奔。
萧筱回家，和他讲张罗同学聚会的事，“毕竟咱们还在本地，也该尽尽地主之谊……有多少人还在外面飘着……”程海壁依然坐在桌子前，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面前的书页里。
闪回（几个片断），毕业生走后的校园分外冷清，程海壁零乱的宿舍里，满地的纸片，一个放了气的足球，几只怎么也配不成双的运动鞋，八张床铺上空空的床板让人有种想哭的感觉。窗外的白杨树沙沙作响。萧筱第一次趴在程海壁的肩头泣不成声。程海壁如兄长般搂着她的肩，把她送回家。家中满脸泪痕的萧筱坐在母亲对面，“你想去找菅巍也可以，你先在这儿上够两年，七百二十天班，到时候你还要去边境，没人拦着你！”背景一片空白。
程海壁宿舍里，系主任语重心长，却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人反映你对学生的态度不太端正，都是年轻人嘛，但毕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要有点当父亲的样子……要不然我给你作个媒，萧筱是我侄女，你们又是同学……”程海壁只是点头，似乎整齐的白衬衫里藏着莫大的委屈。
暮色中,荒凉的库仑,程海壁和菅巍赤裸上身,菅巍如狼般狂嚎“你要是条汉子,就把她还给我!”
萧家张灯结彩，中文系主任为全系最年轻的讲师程海壁和萧筱举行了婚礼。一套深蓝色的西装里程海壁竭力自然的微笑着。满堂的宾客面前，萧筱的表情有点木讷，眼神空空的，似乎这样的婚礼并不属于她。背后大红的喜字刺的人眼疼。系主任宣布，“夫妻对拜。”满堂的喝彩声。面对众人，萧筱沉静的微笑着。两人相视，彼此都不敢看对方的眼神。
萧筱仍然兴致勃勃，“十年没见面，不知道他们怎么样？……”程海壁突然升起一股无名火，把书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摔，“好日子你不想好过！”一摔门，离开了家。屋里，苍茫的暮色中，萧筱一脸的受伤与凄凉。
楼下电话厅，程海壁播通了滟竹的电话，一脸怒气却无辜的滟竹与程海壁四目相对。灰暗的天空下，只有滟竹的眼睛在夜色中闪闪发亮。无辜的眼神，简直是当年的潋竹。程海壁无奈地轻叹，“你还是像你姐姐。”
校门口小酒馆，昏黄的灯光，滟竹并不说什么，只是趴在桌上，冷冷的看着程海壁一杯杯斟满，再喝干，任程海壁修长的手指插入她的长发，程海壁似乎在呻吟也似乎在自语，“潋竹，……等我下次回家看你……”音响始终在放那首老歌，“when I was young, I,d listen to the radio……”滟竹已经是一脸清泪。
第二天清晨，萧筱拉开窗帘，窗外仍是一片灰色。她又坐回到床上，懒洋洋地拾起枕边的相册。首页，夕阳下，荒凉的库仑。叹一口气，出了家门。一出小区，正看到滟竹扶着昏沉沉的程海壁向家的方向走去。萧筱向证实了什么似的，难以觉察的点了一下头。
下午，系办公室对面的教室里。程海壁正在讲课，“从我个人来说，我非常喜欢《虞美人·听雨》，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中年听雨客舟中，天低江阔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十年前，我像你们一样，坐在讲台下……外面，阳光真好……但是，或许只有到了中年，才能真正理解这首词，才能理解人生……我又多希望你们永远不要懂这首词……”台下的学生，面面相觑，只有滟竹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程海壁说不下去了，仰靠在黑板上。窗外，午后很好的阳光照在他失落的脸上。
系办公室，萧筱一脸怒容，“我只想知道那女孩是谁，都是过来人，她想干什么我清楚！”刚刚下课经过的滟竹突然冲了进来，尽管她从未见过萧筱，但她仍然明白了发生的一切，“是我，许滟竹，老师醉了，当学生的不该扶一把！我们清清白白的，我们老许家姑娘从来不在乎别人说什么！”程海壁下课，见状忙把萧筱往外推，滟竹靠在办公室的门框上，仰天长叹，近乎呻吟，“老师，你把我姐姐害得还不够惨吗，怎么又轮到我……”系主任抱头坐在桌前，“小程，悔不该当初……”
十月十日，中文系列1994届毕业生离校十年再聚首。中文系会议室，雪白的墙壁，大红的条幅，只是画面上笼上了一层灰色。系主任现场点名，“程海壁”“到！”“菅巍”“到！”“萧筱”到！并不空寂的会议室里，答到的声音空荡荡得回荡着。齐唱校歌，程海壁、菅巍和萧筱站成一排，歌声里，程海壁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脸，满脸的清泪.午宴上,菅巍率先起来举杯,偌大的餐厅里,镜头扫过每个人的脸.有些兴奋,有些无奈,有些玩世不恭,只是一切都不是当年.《恋曲1990》的歌声在空中回荡.三人仍然坐在一起, “成家了吧?”程海壁问“啊,去年十一国庆节.”“好吗?”“还行,一个学校的.”“忙吗?”“唉,今年代高三,四个班,一周二十四节课.”“没有个帮忙的?”“去过支教的,哪个是真干活的?……受不了苦,全走了……”沉默,程海壁无声地端起酒杯,再喝干.菅巍还在念叨,“倒是有一个小姑娘,许……什么竹来着,课讲得好,也肯干,老师学生反映都不错……唉,好人不长命哪……雪把回城的道封了,车坏在路上,……再没个帮忙的……咱们那地方……”程海壁扔下酒杯,仰在椅子上,潋竹飞旋的红蓝格布裙,滟竹痛苦地呻吟,萧筱愤怒的眼神,一起在他面前出现……
片尾,中文系2004年毕业生毕业典礼如期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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