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

仙仙

我带着浅笑款款向你走去，粉色旗袍掐出的玲珑身段，裸色的尖跟修地腿型越发地好看，细腰袅袅，妖娆多姿。
炎夏的夕阳透过玻璃橱窗折射出琉璃的迷茫，你略歪着头的样子也是极好看的。
你还穿着，我喜欢的衬衫。
你的眸色依然是无与伦比的温和，落下在我身上化作浓情一点一点地蔓延开来。
我靠近你的身畔，鼻尖刚刚可以触到你的肩膀，清雅的皂角味还有阳光的气息，丝丝入我的鼻翼。
真的，跟我想象中一模一样呢。
我没看到你的表情，但我知道，你一定是带着极温柔的笑容，用修长的指尖似有似无地轻抚过我绸缎般的黑发。
十年前，也是在这样的季节，夏的燥热还未褪完，秋的萧条还未张狂，阳光透过云层后若隐若现，校园围墙边上绿色的乔木尚是葱葱翠翠，我抱着厚厚的作业本，在楼梯口遇见你。
我已记不清你那时候穿的是怎样的衣着，我也记不得你那时候是怎样的姿态掠过我的身畔，我只晓得那个眉目清秀的男孩，明媚的笑脸抵得过外头的阳光。
我便至此，情窦初开。
偶尔在校园的路上，匆匆瞥见一眼，满心满心的欢喜可以持续上一整天。
只是自卑如同爬山虎般从脚底开始蔓延直至覆盖了我的五脏六腑，让我小心翼翼的期待恰如五彩斑斓的小丑，若是张扬，那便是一场笑话了。
那时候，应是无人知晓，那个喜欢低着头不起眼的小丫头，心里满满的都是你的名字。
一笔一划，从心头刻入心底。
仿佛我只数了几次日落，望了几次星辉，又圆了几次月儿，便把你盼来了。
只是这些年的等待里，偶尔思念从心底浓浓地散出来，悄然地自幻作期盼，我哭或是笑，都是望不见尽头的。
十年，比我预想地少多了。
我曾以为，可能真的要下辈子了。因为，你说过不喜欢啊。
我也想过，会不会时光累着滚着远到你我嫁娶了他人才能在人群里茫茫与你相见，因为，那时候你手里还牵了她。
偷偷地查你的讯息，在得知你我不过便是一个市的时候，我有一瞬间的难过，我痴想着，这儿那么点大的地儿，你我竟是不能见一次。
这便是缘分么？
缘来之时，我尚且要算计着，你的作息，你的习惯，方才能够在茫茫人群里，远远地见你一见。
而缘走之际，蔷薇落尽，桂香未及，我推不开毕业的气息，找不到你的影子，只能任着疼痛一点一滴地凌迟我的心脏。
缘之少地让我不信，也不甘心。
    巧然得知你已断结上一份情缘，恰如赐予我一枚定心的药剂。
毕竟，你若幸福，习惯了远观的我终归是不去打扰的。
我自认是个温和的人，而如今，我的算计，令自个儿都觉得惊心。
看似偶然的相遇，便已是我的谋算，你傻乎乎地认不出我来，亦是没有看出我手心里浓浓的汗意。
我估摸着你的喜好，穿衣、梳妆，看似不经意地从容，都是我精心一步一步的算计。
还好，你是欢喜的。
你偶尔也会叹缘，你言曾不信缘，如今因缘分得了美人归，终归是不得不信了。
我答：我喜欢你很久，以后也会很久。
我答非你所言，你有虽有不解，却依然无疑。
可纵然如此，担忧依旧如同苍耳般，密密地扎满我的心口。
算计来的感情，可会长久？你若得知当年我的模样，可依然欢喜？
月色朗朗，荷香清浅。
我静默而立，你无言相陪。鹅黄的裙摆随着细碎的微风轻触我的膝，我微侧过头可以看到你好看的眉眼在月色下愈发地明朗。
或许是你知觉到我心底的不安，搂着我肩的手臂略紧了一紧。
我想着开口却不知如何说，在心底斟酌了许久却只是这么一句话：我喜欢你，好久了。
你笑：可是我追觅的你，论久，定然是我更甚。
我望着连连荷叶，看似漫不经心地回：十年，有我久么？
池塘里粼粼波光映着月色顺着调皮的鱼尾儿撩起的水花折出珠子来，你俊朗的眼角微微一弯，无声地笑里依旧是暖暖的味道，恰如这样节气里迎着风的桂花，腻腻的还带着秋色阳光的丝丝暖意。
你的无言，是无声等待。你习惯了等我，等我这个调皮的小女子带给你怎样意外好顽的言辞。
而这次，真非顽词。
回忆瞬间崩堤，潺潺流过我的静脉，浮上我的心尖。
浅薄的甜，浓郁的酸，间穿着丝丝的苦，而我该如何说呢？
是指着公园角落的那棵樱花树，同你说我的高中教室门口，也有一株这么漂亮的樱花，春日里和曦的润风吹着花瓣起舞，像极了初中学校里到处飞扬的西府海棠，我望了三年的樱花，只是幻想了三年花树下你的影子。
或许轻叩你的胸口问问你可是知道，这么些年我也有自觉辛苦的时候，也曾想撕碎了自己的痴念，然哭一场，泪一场，却是依然无法放下。只能一直远观你的笑，你的恼，想着你幸福就好。
远处有穿着校服的孩子匆匆走过，记得高考那一日，我曾在穿着这样衣服的成千人群里，一眼望见了你的身影，只远远地，偷偷地瞧上一眼，恰如距了三年前的那些日子。
话语在心口之间九曲百回，却终究只是淡淡出口，略去缠绵的矫情，简略述了初中朦胧的欢喜，毕业无措地分离，到高中，到大学，我的只是喜欢，我的不敢打扰。
我告诉你：你以为的缘分，不过是我用尽心机的步步心计。
午后的阳光总让人觉得慵懒，我歪在躺椅上翻阅过去的日记，那本最精致的紫色笔记本，是我的第一本日记，有嗔之处，有怪之言。
字里行间偶尔能见到你的名字，是我少女时的不能对人言的全部心思。
翻到第一页，是我稚嫩的笔尖下的缠绵悱恻：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而如今，良人说：此生，不负。
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文。宁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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