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着挎包,向后面看了一下。然后把另一只手慢慢揣进胸口。火车里面的人越来越少。他站起来拉上衣服,拍了拍胸口,舒了一口气,扶着挎包大步向车门跨去。
他挎包里面装的是报纸。这个世界不怎么太平。总会有坏人。他辛辛苦苦大半年赚来的钱不能便宜那些人。
下车之后他才发现有点冷。家里暖和多了。他这样想。
他用力缩了缩身子,望了一下四周。人流依旧那么汹涌。他把挎包放在身前最显眼的地方,穿过人群,绕到了一个人相对比较少的路口。
这可能会多走些路。到他不在乎。工地六月的太阳都抵得下来,要是钱丢了,那些太阳就白抵了,家里也就没钱花。
他发现自己想得出神。这也正常,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好好睡过了,难免会有些恍惚,现在打起精神,好好走路。他这样想。
远处传来断断续续金属敲击地面的声音。
他抬起头,看到前面几十米处有个乞丐在那乞讨。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口袋,前面走过的人没有一个施舍的。
他想了想,把手从口袋中拿了出来,自己也可以这样。况且这才刚到市里,到他们家还得五个小时的客车和小三轮坐,这不是他充富人的地方。他应该向富人乞讨。
敲击声越来越近,他头上刚风干的汗又潜了出来。他用力闭了一下眼睛,大步从乞讨的人面前走过,没看他一眼。
敲击声停了下来。他对自己有些失望。他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冷血无情。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背后又传来了急促微弱的啊呀声。他的心紧一紧。跨了两步之后,他转过身去,看到那个乞讨者看着他,嘴里说些什么,用手拍着地面,千恩万谢的样子。
他手伸进口袋掏出五块钱,慢慢走到乞丐面前,蹲下身把钱放进那个小铁盒里面。
乞丐把五块钱扔出铁盒,用力地向他比划,双手撑着地面努力想起来,看得出来他的腿不能用。
他看着乞丐,知道乞丐是想让他背着他。
他停了一下。
“去哪?”他操着生硬的普通话问。
乞丐用手指了指前面那段有点坡度的路,然后双手拍地,头努力地微微上下点着,像是在磕头。
他尴尬地用家乡话说“别,你别这样,我背你。”
乞丐赶忙双手合十,向他点头。然后拿起了小铁盒。
他转过身坐在地上,下意识地拍了拍揣着钱的胸部。挎包总撞腿,他把挎包往身侧移了移,呼了一口气说：“上来吧。”
乞丐双手费力地搭上他的肩膀,他轻轻托起乞丐的腿,往上移了移,慢慢开始走。
到了目的地,他慢慢放下乞丐,用手拍了拍胸口,还是那种稍微有点硌的感觉。风吹过来,他觉得非常凉爽。
他直起身看了乞丐一眼。那人还是低着头,嘴里念念有词,双手拍着地面。
他回过身,长出一口气,觉得神清气爽。马上就到家了,他想着。大步向车站走去。
远处,他的包底随风摇曳,格外好看。
水月、书寻 1121020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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