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天桥的城市和有天桥的城市

仙仙

无天桥的城市是丹佛。
美国科罗拉多州的奥罗拉（Aurora）最近因为枪击案成为新闻焦点。但最初的新闻报道说的事发地点是科州首府丹佛（Denver）。其实奥罗拉紧邻丹佛，同属丹佛都市圈。丹佛人口不多且以白人为主，慈善事业发达，再加上靠近落基山，一向是个优美、安全、宁静的城市。所以血腥枪击案对当地居民震动很大，悲痛之余，也有当地的朋友跟我说，最近会减少上街和看电影的次数。
其实丹佛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她的市中心规划和建设。里伯斯金在完成了丹佛美术馆（Denver Art Museum）设计之后受丹佛政府邀请做了一轮市民中心（Civic Center）改造，除了在原有的绿地上增设许多公共活动设施外，还设计了华丽丽的一条天桥斜跨主干道Colfax，把市民中心交通枢纽（Civic Center Station）和市民中心绿地连接起来。该方案一出便遭到社会各界众多反对，最终也没实施。其中反对天桥的声音也有不少，原因是丹佛市中心的建设始终坚持一条原则：汽车给市民让路，车行道路可以高架或下沉，把地面留给市民。这一原则导致丹佛市中心无单一过街功能的人行天桥的景象，也指导了整个市中心的交通组织：市民中心枢纽和联合交通枢纽（Union Station）分别位于16街南北两端，汇集来自四面八方的人流车流，然后通过16街上的、每隔半分钟一趟的免费穿梭巴士往来接送市民和游客，迅速有序地疏导工作和生活的人流，再加上垂直于16街的公交路线，形成了主次分明、安全高效的公交网络。也因此，市中心内的行人步行系统同样舒适安全，不需要与私家车争夺道路空间，同时促使沿街商业得到良好发展。那种“把水平道路让给私家车、让行人走二层天桥”的做法一直被当地人视为非人性化的设计，所以里伯斯金的天桥方案即使形态再炫也无法得到当地人的认同。
每当夏季来临，16街上的树木翻绿、繁花盛开，丹佛人下班后就喜欢在沿街的酒吧外坐着听音乐、喝啤酒、看表演。免费的电动穿梭巴士安静清洁。无天桥的规划把人的体验和感受放到第一位：让人回归地面、占据地面，创造了一个舒适的步行环境，同时减少了城市压迫感，带动地面的商业发展。
有天桥的城市是香港。
到过香港的人都会惊叹于香港地少人多以致于必须垂直分层的交通组织方式，更会对四通八达、井然有序的二层天桥系统留下深刻印象。
台风韦森特影响下的香港忽而狂风呼啸忽而大雨倾盆，但似乎无法阻挡丝毫各界对第23届香港书展的热情：从湾仔地铁出来，北上柯布连道天桥，穿越告士打道进入中环广场，再经过和会展办公大楼连接的天桥进入会展中心的书展范围，密密麻麻站满的，都是人。因为有了室内和半室内的人行系统，参观书展的人们得以在一个安全的环境中静候入场。
在包括土地在内的一切自然资源都供应紧张的香港，只能以垂直立体交通的方式实现车行和人行共用资源的效果——这是一种无奈也是一种变通。但在我看来，更重要的是人行系统的人性化：从地铁到天桥，多有自动扶梯连接，省了脚力与时间；四通八达的连廊，确保天桥系统的高度可达性；规划布置在连廊两旁及两端的多处饮食、零售和休憩空间让行进的过程变得有趣。。。。。。一切考虑源自对资源的最大利用，一切又回归对人的关怀。
那天是星期一，而非公众假期。台风韦森特下的书展却依然人气旺盛。书的种类很多，除了流行的、主流的、实用的、强势的、肤浅的品种外，还有许多多样的、客观的、谨慎的、理性的、学术的书籍。比如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的一套“社会科学通识丛书”，便以简明通俗的形式向公众解释“文化保育”、“限富扶贫”、“性”等公众议题，特别是对“知识分子”这一概念的定义以及“知识分子”对“通识”所应该承担起也能够承担起的责任进行了深入浅出的展示和讨论。访谈式的文字让人感到平和亲切，也很容易让人分辨“知识分子”和“知道分子”的区别，更能够理解香港“知识分子”在公民通识中的坚持独立思考、努力不妥协。让我欣慰的是，这些书堆前面的读者群并不只是上了年纪的或者一副学究模样的人，而是充斥着年少稚嫩的孩童、青春靓丽的年轻人和牵挽着幼儿的父母。于是，这个书展就和天桥一样，成为了一种物质的支撑，维系并延续了香港人文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