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书店要有多少书？

仙仙

1/多年前我去过一次博尔赫斯书店，现在回想起来——很可能是错误的记忆，书店在二楼，非常小的一间，小到什么程度呢，只有十几平方的一个小房间。有多少书呢？只有一行书。
就是，这个书店没有书架，它就只有一块搁板，在视线稍下方，绕整个房间一周。
书都不是新书，但也不是特别旧的书。我估计是陈侗自己的书。我进了这个房间，内心就很澎湃，当时我是受一个编辑朋友之托，写一篇陈侗的访谈。在这个“小书店”的外面，应当还有一个有沙发桌几的地方，不然我的访谈在哪做的呢？不过印像很模糊了。还有一个洗手间，墙上贴了细碎的马赛克瓷砖，是一个当代艺术作品。
不过那个作品比起有书的这个房间差得远了。洗手间艺术品有个标签，它提醒你它是个“作品”，材质，作者，年份，而这个一门一窗一行书的小房间一进去，则有一个气场，一种灵韵。一行书像一行诗一样。
书都是好书，居然还真卖。——因为我挑了四五书去付钱了。因为书如此之少，拿多了也觉得不好意思。就买了四五本，也看出来陈侗不大高兴。其中一本是他的书，《速写问题》，这本书不是谈速写技术的，它更关于一种观察世界的方式，写得很好。另一本是漫画书，很小的格子，画一个小人要跳过一道悬崖，想各种办法跳不过去，各种死法……
2/昨天看《上海一周》上陈侗的一个访谈，说到博尔赫斯书店是非营利的，“这种“非营利”达成了书店的作品性，……通过不断的变迁以及自设的种种限制实现了一个作品化的过程。它作为一个作品参加了广州双年展和威尼斯双年展。
但这个作品已经不是我当时看到的那个小房间了吧？后来我又去过博尔赫斯书店，书多起来了，不止一行。于是从诗变成了散文，我心怅然。再后来我多年未去广州，在网上搜它的图片，还是一个好书店，但它最美的那一刻，只镌刻在我心间。
3/陈侗说：“每个人的内心有那一点文学，差别可能在是消费性的还是参与性的。”漫长的寒假我看了些书和电影，都是“消费性”的，看完了就结了。什么都没写。——看了书，看了电影，不一定是写书评或者影评，也可能写点别的什么，或者就只是写个日记。对我自己而已，读和写是要流通的，只读不写会有一种找不到东西的焦虑感，但写一个“东西”，一定要让自己能单独地和这个“东西”呆着，等它来，等它生长，长到一个尺度了，送它走。
写作是与文字的一种又纯粹又亲密的关系，这种关系是排他的。一定要孤独。
但就消费性和参与性来说，也不是那么简单吧。表达总是很难脱卸掉全部的功利心，在表达里，有特别自觉的观察，思考，反视己身，将新东西融汇进原来的自己，又马上要呈现。这个过程时间很短，所以效率很高。
一读而过，也不见得就完全是“消费”掉了，它还是进入了自己，进入了自己的生活，并且以极缓慢的速度推下多米诺骨牌。
4/总之在我心里最美的一个书店，是我见过的书最少的书店。
一个书店，或者要书多到能挑到几乎所有你想要的书的程度。这个梦想，现在的网络时代已经基本实现了。当当/卓越/京东加上孔网，不实在冷僻的新旧书，一般都还找得到。
或者也可以少到来看书的人觉得：这些书就是我喜欢的，我想看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