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色的癫

仙仙

    桃色的癫
      我的手在痛。
      痛且痒，瘙痒。
      我想我的意志大抵是有些模糊不堪了罢，因为我竟记不得这毛躁的手何以痛痒难耐，交替撕扯着我的神经。或许我只能表述：这颇折磨我。
      我也只能猜测，是那只妩媚且身上洋溢着刺鼻的香好似要把我吞噬的女人对我做了手脚。至于为何做手脚，做了什么手脚，我说过，我记不得了。
      我也常上街，因能看得见。只是这几日的街道却又异样了。我固然记得那些人从前是惧怕我的。现在厮们虽然也是远远不敢靠近我，但我却是总能察觉出些什么无法言状的明堂，不对劲。因为厮们看我的眼神竟带着一丝不屑的味道，这在以前是决然不可能出现的。
      东街比起西街来，似乎更得我的青睐。为何？我不知道，只知东街的街道路面要宽广稍许，同时也就闹热稍许。
      这日，我独自一人行至东街。一路上厮们都在瞅我，然而又不敢正视我的眼睛，我每每扭头过去，厮们总是慌忙偏头，我便觉自己有了神力，教人正视不得，只得斜着眼看。对于这一不可多得的殊荣，我欣然接受了。
      正得意，眼角处兀地现了些景象。沿着一把枯燥且黝黑如同被抽干了最后一抔生命力的手干往上，不出意外地向我遮掩着一张生硬且老气横秋的画皮，酷似一张老人的脸，难免令人想象倘若于上面滴上几滴盐水，岂不是可以描摹出“涕泗横流”的恢宏来。然而从伊托拿着尚盛几枚不安分的硬币的破碗的枯爪来看，又纯乎是颤抖不已的，便令我确信这当真是一张老人的脸与生活了罢。
      竟不知哪里来的悲悯，我这是要上前去，冒路人行路法则之大不韪，真诚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几枚象征着所谓的国富民安的圆不溜秋却奇丑无比的东西要予之。然而老东西却不知哪里蹦出来的气力，张手便给了我一个嘴巴。
      我究竟是没有弄懂伊的意图，愣得纯粹；而伊只是恨恨地盯死我，倒真仿佛是从我身上抽干了衣服一丝不挂地钉在墙壁上审判一般，我竟茫然地产生惧意了。要知道平常，对于这种一条街巷便盘踞着三两个的劣等生物，我向来是大步向前索取保护费的，稍露不满？那便踹翻他们的食具，碎银悉数夺走，又岂会有惧怕的一天？我并不相信。
      伊不待我细想，唾骂道：畜生！休得打我主意！
      怒火中烧的我猛地扬起手来，然而这罪恶丛生的手分明是不由自主的，唐然间已渗出血来。
      就在我扯了帘布，包扎手的空当，伊早已不见了身影，而胆怯与私利共存的匿藏已久的路人愈发繁多了。令我不解与苦恼的是，甲乙丙丁们皆亦在我身前身后不远不近地踱步着口嘴里亦总是吐出些诸如混账、畜生、贱胚之类的刀子来，像是要挫伤我；却又像是一群妖里妖气的道士念经降魔，要把我收了去。我不知为何，便不解更甚、苦恼更慌了。不自觉蜷作一团，暗了一片。
      且不知何时起，身前是立了一个人，一个女人。衣装炫目，我也就只有在闭上眼适应了之后微眯起，肆意打量。伊从上至下，都是桃色的。在外人看来，或许是一种令人遐想到流连的视宴，然而在我看来，那分外刺眼的色泽，分明是要吃人的佐料。我试图逃走，但脚已不作使唤，硬生生抬提不起半步。非但动弹不得，且刹然瘫软下去。女人吆赶着虎虎生威的屁股向我走近，伴着扭动的节拍，似乎有了音乐的模子。舞着舞着已剥去了外壳，露出艳红的肚兜，上面刻画着两个令我几乎快要疯掉的字样——吃人！我决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便要着手于挣扎。女人似要蒙骗我，故作无辜楚楚状，两片红唇张合着，我便视作大餐初始之际的热身运动。
      女人的身体权且上品，尤是那一抹妖瞳，便可令别的男人刀枪相向。然而在我眼中，只得见那半咧的口角霎时紧闭，眼珠子突兀着锁住我，脖颈处仿佛是要生出毒刺来。
      女人步步抵近。我的头竟也昏暗起来。我究竟不知我是如何被这女人折磨了，而原本包扎住的手亦挣脱了帘布，红浆喷渤。我感觉自己是从瘫坐过渡为瘫躺了，意志亦愈发不清不白。只是在合眼前听得一段子：施施，你可知这狗官自被你迷得颠倒了神魂，竟杀了妻儿，现早已疯癫了。而你从他身上亦榨不出更多的油水来，索性便弃了他，换只禽兽罢？天下的好色男人多，疯不尽……
      倒是忘了说，东街躺了座建筑，其名怡红。
      后记：一切仅是源于一个冗长的梦，我却是看到了比梦更为明晃的东西。
      笔名：苏大大大宝       QQ：9599127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