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锁重楼

仙仙

【镜头一】
画屏半掩。数件湖青色的软绸零散其上，寂然。
透过屏风左右两骨扇的接合处，窥见一汪春水浮动。不知名的花瓣拥挤在一起，安静地睡在水面上，任暗香飞扬。
丝丝屡屡的热气从水里探头出来，似是有意染指那一片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一藕臂，不带任何力度地搁放在大圆木桶的边缘上，暗红色的指甲，艳骨。大木桶由整齐的木板拼接而成，切口圆润而发亮。据说是城北古木匠的手艺，上面雕刻的花纹在隐晦的烛光下时隐时现。
【自述一】
铜镜前，有女青螺眉黛长，翩然如画。一双凤眼媚意欲出，半含水，半带俏。我着一身湖青色衣裙，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约束。
窗外，暮色开始了万种风情。今宵，又是哪个多情男子，在摆渡青楼女子的羞涩钱囊。
我名，唤花初。我用丰盈换取几日温饱，让怀抱成为外来寻芳客的销魂乡。
我在等他。一个用眸子勾引的男子。芳心安定，以为找到了归途。他迷恋我的床帷，醉了的身肢漾溢出连绵春色。吻你，要红透了唇，气吐幽兰，磨娑颈部肌肤，枕在你肩头，撕咬或者舔食。
矜持早已搁浅，倾我所有，只为成全你的一句谎言。你说，带我回家。
【镜头二】
夜色扯开了一角，挽起了万顷波涛。
“春儿……”一声低唤。细碎的脚步声在阁楼板上响起，稍许，一女子，由丫鬟轻扶，移步下楼来。她粉肩柔嫩，薄衫半褪，轻笑嫣然。
满座的觥畴，安静了。多少正派的猥脸，谄媚了。那些隐密的私语，停止了。女子怀抱着琵琶，手抹丝弦，捻着清水长流的软调，在灯红酒绿中飘涤，慢慢流淌。他来了，止步在人群中，她看见了。
是时，一个男人携着肥胖的身躯挤了过来，腰间绑着不知名的大红绸子流苏。他用扇子挑她的下巴，眼睛油亮，嘴唇不断地开合，垂涎三尺。手欺上她的脸庞，她颦眉紧皱，一口唾沫稳稳地贴了在男人的脑门上。
她一直唤为妈妈的女人，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你是什么东西，连福大爷也拒绝，在他面前你还装什么扭捏，你真是命硬的贱胚子，天生没有享福的份。”
青楼女子的梨涡，在微凉的喧嚣中，僵硬。人群中，他依然止步。
【自述二】
不落红尘，不知红尘苦。回望自己，这衣衫，这身子，早无颜入花轿，哪还求有良人敢来娶？怕人询问，咽泪装欢。
你说，花初只是花初。为了这一句，我愿褪下红妆，从良为妻。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当无尘被轻视围攻，我力不敌众，被打落入万劫不复之地，坠入坑中极深处。即使经过九重天的洗礼，即使我褪去庸俗的艳衣，即使从此花初不再，但一步踏错终身错。
从前之前，后来之后。花期一过，不再如花。花，注定只能开在青楼，落在青楼。流莺，注定只能生在青楼，死在青楼。一生的囚禁，一生的沦落。
落幕。汹涌的掌声留不住戏子笑容，涂上胭脂活在戏中，洗去胭脂何去何从？
-----文:  蓝QQ 9146370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