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高的日子

仙仙

        　　我的高中是在北高读的。北高在我家乡小镇的东北角，以前每次经过时都觉得那是个很了不起的学校，就像名牌大学一样。后来中考成绩出来，差了2.5分，但家里还是出了些钱，让我自费进了北高。
　　报到那天校园里真是热闹。查班级的，交费的，办手续的，领生活用品的，到处都是人。也见到了许多久违的同学。还好我在二班，第二张名单上就有我的名字。我找到我的教室，看里面还有认识的同学和我一班，就坐到他们旁边一起聊了起来。这时突然有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叫我，我抬头一看，竟然是雷子。雷子初三时是我同桌，我们非常要好。我高兴地迎了出去。
　　“你分到哪班去了？”我问他。
　　“九班。你就在这班？”
　　“嗯。”我答应着，往走廊的另一头望去。
　　“你看不着，二楼呢。走，到外面转转去。”说着他拉着我往外走。
　　高中的校园和初中的就是不一样。气派的校门，高大的教学楼。因为有住宿生，里面理发店，洗衣店，生活用品店，开水房都有。而且操场也大，楼后有个大足球场，前面还有羽毛球，排球，篮球场。楼下还有乒乓球桌。
　　“好家伙，这操场什么球都能玩了。”我说道。
　　“就是，在地上挖几个坑都能打高尔夫球了。”
　　2003年8月26日开学，但没有上课，先是军训。每天都训那些队列，转体，站军姿，齐步正步，也挺枯燥的。晚上还要上晚自习，第一节写军训感受，第二节评出一些写的好的上台去念，第三节再开小班会。每节自习课间我都会出去找雷子，我们到操场上聊天。
　　“你看，那就是高三。”他指着西面的教学楼说。
　　“是吗？高三和初三哪个累？”看着灯火通明的高三教学楼，我问。
　　“还得是初三吧。”
　　“你到时候想考哪？”
　　“不知道，还早呢。”
　　军训一共训了四天，休息两天后，9月1日开始正式上课。至于高中的功课，刚来时我感觉，语文还是讲课文背古文，但更咬文嚼字了；数学很深奥，想跟上有些吃力；英语还好，可能是我以前的基础还不错；物理更复杂了，常常忽略某种情况；化学不知所云，到现在都不明白什么是物质的量；历史还凑合，接着背那些时间，原因，意义；政治开始学经济，听的云里雾里，写作业时拿着书也不知道答案在哪；地理更是像听天书一样，拿着作业直接拔不开笔帽。
　　当时我班一共50多人，我在20多名徘徊，全年组就找不到名次了，19个班。每天白天稀里糊涂地上课，晚自习就复习，有时抄抄作业，再有时看看闲书。高中三年管的一直很严，我们学生每天必须穿校服，要全身的。手机，课外书一经发现当场没收，就连文学名著也不许看。寝室里也一样，而且管的更严。雷子住校，每天要按军训时那样叠“豆腐块”，床单被单稍不整齐就扣分，发现违禁物品一样没收，晚回寝室的要扣分，熄灯时没上床的要扣分，夜里查寝时有说话声的要扣分，起夜时声音大的要扣分。寝室一直是各班主任最看重的部分，谁要是扣个一两分这一天就别想消停，要是扣个三五分就得做一周的噩梦。总之刚进北高时就感觉像进了集中营，一举一动都受监控。校园里还有巡逻的干事，抓那些早恋的，吸烟的学生。
　　有一次晚自习下课，我看见雷子在老师办公室，过后我问他犯了什么事。
　　“上课吃馒头，让老师逮着了。”
　　“你去占场来的？”
　　他点了点头。
　　当时每天晚饭的时间是最长的休息时间。那些爱好篮球的学生，像雷子这样的，都不会放过这段时间去痛快地打打球。但由于场地少，全校又那么多学生，所以必须一下课就要冲出去抢场地，就是他们所说的“占场”。因此这些占场的人就不能去吃晚饭，他们就把饭卡给那些不打球的同学帮着捎几个馒头包子，打完球回来再吃。有时候玩的忘了时间，就只能上课时偷偷吃了。
　　当时同学最盼望的就是体育课在最后一节，这样就能顺便占到场了。但体育课每周只有一节，基本不会有在最后一节的时候，所以同学就会找各种理由去要“体活课”，就是没有体育老师的体育课。刚刚月考结束时，月考发布成绩而且还不错时，好长时间没要体活时，上次体育课因雨或老师有事没能上时，这都是要体活的好理由。只要不是太过分，班主任八成都是会给的。当然同学都会把体活要在最后一节课，一是占场，二是吃晚饭可以提前去，不用和全校的大部队去挤。
　　其实每学期要说是正式上课，还得是从十一假回来才算起。九月刚开学课又不紧，而且刚从暑假回来学生又不在状态。月底还有运动会，提前还要排练开幕式，参加项目的同学也要训练。运动会前还有各年组的拔河，篮球比赛。折腾折腾这个月就玩过去了。上学时每周只放周日下午的半天假，十二点放学，五点半上晚自习，也没几个小时。每个月月底有两天半的月假，住校生可以回家休整休整。高一也没留下什么印象深刻的回忆，只是一天天地混过去了。高考的时候我们教室要做考场，我们又大扫除一番。“唉，高三的到头了，我们还得再熬两年呢。”
　　高二要分文理班。开学前我问雷子选了哪个。
　　“当然是理科了，这还用问吗？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他一直都很自信。
　　我没说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问道：“难道你选了文科？”
　　我点了点头。
　　的确，当时我选了文科让很多同学都很惊讶。家里人也都不太赞同我选文科。都是传统地认为男生就应该学理科。可我是真的不喜欢理科。我从小就盼望着以后能把文理分开。其实我当时理科的成绩是比文科好的，而且年部主任在开选择文理的指导会时也告诫我们要协调好兴趣和自身能力。但我既然兴趣在文科，我还是相信自己能把文科学好。
　　高二开学，好家伙，真是文科班啊，全班60人，只有12个男生，而且在5个文科班里我们班的男生还是最多的。当时雷子也总拿这个逗我。
　　“爽不？那么多女生。”
　　“爽，你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几个？”
　　第一次月考出成绩后，我在班里第5名，年组第27名。同学们和以前教过我的老师都说我进步真快。我自己也窃喜，似乎看到了希望，要是在理科班我何时才能有出头之日啊。
　　高二那年在文科班时我觉得过的很轻松。每天只要背背书就完成任务。至于作业，只要会的看一遍题就能答上，不会的翻翻书就可以了。而理科生就不一样，会的题也要算上一会才能出结果。当时理化生对我们来说已经是副课了，老师也不会教的太深，只是为了应付期末的结业考试。但数学对于文科生来说就是一大难题了。同学对数都很抵触，当时班里的数学成绩很差。满分一百五十分，好点的能到八，九十分，差的就只有二，三十分。我高二时是数学科代表，每次考试能拿到一百多分，数学成绩在班里是数一数二的。后来回想这也是我很自豪的回忆，再有就是我的英语成绩在班里也没出过前三名。
　　所以当时总会有一些同学来问我数学题，我也都会给他们一一解答。同桌说我可以开个辅导班了。当时我班有个女生常常来问我题，次数多了也会和我聊些别的。体育课时我们也常一起打羽毛球。同桌说她看上我了。我说别开玩笑了。
　　当时对于男女生之间我倒没什么感觉，可后来我真的有点想她。上课，上自习时也常常往她那边看。也许真的是对她有点意思了，但我知道当时家里肯定不会让我去谈恋爱的，而且为了学业我也没有再表现什么。
　　高三开学后她没和我在同一班，除了偶尔在校园里遇到基本就没来往了。高三的学习也没有以前想像的那么恐怖，我反而觉得更有乐趣。我们一面拼命补充前两年荒废的学业，一面又不忘忙里偷闲。窗台上除了班级的花，还有同学们自己的小仙人掌，虎刺梅等，有时还会有金鱼。那时每个人桌上都有一大摞书，抽屉里也塞满了复习材料，但其中也夹有一些包着“语文读本”，“历史乡土教材”书皮的课外书。小镜子可是当时人手必备的，不说人手都有，至少同桌两人有一个，用来及时监视老师是否在后窗的。耳机线从袖子里穿过，然后用手扣在耳朵上偷听音乐。把课本摆在桌上，然后拿个本子开始写东西，看样子像是在做笔记，实际是在写信或日记。每次老师突然进屋往下一走，就听“哗哗”的各种藏东西声，然后就是同学的一阵哄笑。
　　高三上学期就把所有的课全上完了，下学期开始总复习。想想当时自己真是厉害，历史，地理，政治十多本书全能给背在脑子里，什么时间表啊，地图啊，哲学原理啊，不翻书就能成套地讲出。现在这些当然已经全还给书本了。
　　在距离高考还有一百天的时候，学校开了“百日誓师大会”，还把我们学生以前所在的各初中的校长也请来了。时隔两年多，再次见到以前的朱校长还是挺亲切的。最后的那段时间同学们的心思也不都在学习上了。相互之间开始留照片，写同学录，校园里也常能见到三三两两一起照相的。同学间也经常聊些高完后的想像。各科的骨干老师也开始做最后的考前辅导，最后一课是英语，德高望重的朱老师讲完辅导内容后语重心长地对我们说：“英语是高考的最后一科，考完了你们就getfree了。衷心祝愿你们考试顺利，金榜题名。”全场同学直立鼓掌。
　　模考结束后我问雷子：“想考到哪去？”
　　“再说吧，能去个沈阳，大连就行。先去个好城市，学校再挑。”
　　高考前一天学校放假，我们依然要收拾教室做考场。这次终于是给自己收拾考场了，明天这间教室就是我们的战场，十年的成败就在明天一搏了。想想时间过的还真是快，仿佛昨天我和雷子在操场上谈以后的高考，明天就要去考了。最后班主任给我们每个同学一个小铜币，已经用红线拴好了，让我们戴在手腕上，保佑我们考试顺利，并给了我们每人一张小贺卡，上面都有不同的寄语。这真让我们从心底感谢班主任老师。
　　我高考那天下雨了，我妈说这是好兆头，因为我五行缺水，下雨是天来助我，而且还给我装了好几瓶水。第一科是语文，作文题目是“肩膀”。我当时看到这个题目想到就是依靠和责任，我从记事起第一个见到的画面就是爸爸肩膀。现在虽然记不得当时都写了什么，但整个高考还是很顺利。走出考场，同学们有欢呼的，有悲伤的，也有平静的。英语科结束时正好天晴，我看着云朵间的太阳，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回到家后竟不禁手舞足蹈，笑出了声。高考结束后有三天假，我和雷子出去玩了三天。
　　回来估分报志愿，又是一片焦急的场面。我给自己估了540分，按以往的分数线看，刚好压一本线。不免有些失望，我当然想上一本的学校，但这样的分数不太可能。爸爸让我找老师重新估一下，万一自己估的不准就亏了。我想没必要，我自己答的卷我自己清楚，再说模考我就是这个水平，差不了多少。反复地翻招生简章，一本学校应该是没戏了，就把心思放在二本上了。整张志愿单上我只填了两项，一个二本的学校，在天津；一个一本A段的，在沈阳。不过沈阳的肯定没戏，主要是想走天津的那个。确认志愿前我爸说你把一本B段的也都填上吧，没准能捡到哪个呢。我寻思填就填吧，录入前我又找到班长，把自己的志愿表填上了一些学校。
　　等到大家都确认好了自己的志愿，班主任回到了教室，让大家坐好，说了几句话。这是我们最后在一起的时候了，以后上了大学，各奔东西，进了社会不要忘记彼此，要常联系。还有就是希望我们以后学业有成，工作顺利。听老师这么一说我们才恍然大悟，是啊，我们毕竟已经在北高里渡过三年了，如今就要离开，还真是不舍，还有这些朝夕相处，为了梦想共同奋战的同学。最后全班同学一起唱《同桌的你》，每个人都难忍离别的泪水。走出校门时又遇到了高二时我班的那个女生，我迎上去问她报哪了。
　　“大连，你呢？”
　　“天津。”
　　看着她拉着行李坐上回家的客车，往后我们再也没见过，我也没有她的任何联系方式。
　　后来成绩发布，我以542分被中国矿业大学（北京）录取，我打电话给雷子得知他按他的志愿考进了沈阳的学校。
　　“不错不错，你还真捡到便宜了。北京是个好地方啊，好好混。”
　　“在哪都一样，你也要好好努力，有空到北京来找我玩啊。”
　　“没问题！”
　　
　　谨以此文，纪念我的高考和在北高的日子。祝愿高考学子都能学业有成，金榜题名。
　　
　　2012年5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