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给冬天的衣服

仙仙

        　　这是篇姗姗来迟的文章，就像这个同样姗姗来迟的新一年。它们一起在我的身边和内心隐藏潜伏，前前后后，纠缠不清。某一个让人黯然的瞬间，仿佛一个年代。09年灯火阑珊，10的碑文却不知道被突然写在哪个角落。这片天空突然亮起来漂亮的烟花，轻轻爆裂，轻轻飞舞。是。09年，它也终于去了。
　　这座古老沉郁的城市，从一开始便努力展现出它温情的一面，可以包容一个人身上所有的故事和隐忍。自九月开始到现在。一直游走在这座学校流离而暧昧的霓虹灯下。光线从眼前像沙漏一样地老天荒地泻下来，铺了一地。身边的人步影凌乱地在里面穿梭，带起了一片一片疏离的味道。然后在视线的尽头消失。只剩下我一个人，看着自己的手心。眼睁睁地看着一年的回忆就在着灯光摇曳中慢慢地演绎成一座繁华落尽的城市。
　　已经知道了很多。人可以选择自己，但不能选择别人。往往无辜地成为善意的牺牲品。也只能自己生活，没有怨言。
　　这个世界缺少安慰。就像我在我的城市强烈放肆地说它没有文化。我开始无比怀念那个城市里久久漂浮不散的青菜豆芽味，那些一晃而过灿烂而破旧的低矮楼房，那些想哭时候可以放肆观望的云朵和天空。风的气息，行走的味道。已经对眼泪失去了信心。曾经天真地以为眼泪是最终的救赎。可当哭过之后，阴郁依然会如黑色潮水般汹涌而来。可是不流泪也是假的。流泪过后，终于明白。那些人和事。明明暗暗，却一直没有离开过。所以给雨颜打电话，在这个学校灯火初上的时候。我把电话贴在脸上想起她会不会在这个夜晚有哭过呢？
　　09年中秋，我一个人躲在宿舍吃泡面，外面欢乐的气氛她打电话说，毕竟此处非故乡。我有些想哭。便在电话里哈哈笑了出来。
　　总是在矛盾中挣扎着。所以眼泪就失去了意义只成为一种纪念罢了。我做了以前做的事。同样拥挤颠簸的公交车。同样的心情。喝同样的纯净水。只是周遭人群变的陌生。更多的只是疏离感。我仍旧以同样的表情。姿势。这个城市我能委以安放心灵的地方并不出现。熟悉的侍应的微笑。温暖的带着浓郁chanel的味道。暧昧的紫色窗纱。我想如果在这里拍组照片该是很兴奋的。我看见大落地窗里影射出自己微笑的脸。掩藏了所有的忧伤。某一瞬间，我突然觉得我是很快乐的。
　　有时候，悲伤无比。
　　有时候觉得，那些我们无能为力的感情和年华，在身体穿梭而过，我们顿时轻松。我们这样便可以好好地了吧。
　　是的。我们都要好好的。我在不大的操场静静走过，恋客屋的灯光朦胧而虚浮。我一直在想我要做出什么样的姿态，才可以安稳。就像我依旧喜欢上课时候看自己手心的暗纹。就像我在学校的食堂找不到自己可口的食物而饿整天的肚子。就像我把自己喜欢的书全部架起来，我拿着英语书看到睡着。就像我还是克制不了地抽很多烟，然后自责不已。
　　这个冬天依然很冷，带着呼啸而过的风，还有风中那些同样呼啸的飞鸟。我常常仰起头，想要看到，那些也许飞过天空的乌鸦。常常失望。
　　有时候，总是会想起一句话，往事如风。自己可笑一会。
　　一段时间我一直都在重复的做着同样的一个梦.那些白色的宛如气泡的怀念，而且大片大片的流离失所.百年孤寂里，林夕写道：[背影是真的人是假的，没甚麽执着。一百年前你不是你我不是我。悲哀是真的泪是假的，本来没因果。一百年后没有你也没有我。].我开始习惯这段时间。开始在这段时间里想很多事情。只是想。意识沉静。思维会加剧。让大脑空缺。放肆的疼。让忧伤停留。平和而温顺。把白天喧哗的表面都褪卸。然后更像个委屈的孩子。表情简单而渴望。庸懒而依赖。
　　但是他妈的全是很可笑的样子。
　　我在一些文学的群里大声呼叫，指责所有的人，莫名其妙的理由。我在自己的英语书上写奇怪的预言，很真挚地。那些无以为继的感情常常折磨地我们不知所措。我总在渴望它们安静失去，或者能够盛大绽放。
　　想自己的爱情。我曾固执地相信，那是爱情。
　　09年整整一年。得到的不再存在，失去的缈无痕迹。我双手空空地在10年的开头神情古怪。看不出喜悲。但是我知道，我是很安心的。
　　我终于安心。
　　这个冬天，我得到了一条笨拙的围巾，自己傻傻地一直系在脖子上，在这个城市的街道和公交车上漂浮。那么温暖。我曾想，这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礼物。我会把它保存一辈子。于是总是担心，怕拖拖拉拉的我过早地令它黯然失色。
　　可是我还是把它丢了，在09年最后的几分钟，遗忘在网吧的座椅上。
　　我在风大的时候想起来，它再也找不到。
　　非常地甘心。
　　是。我用甘心这个词。这个冬天依旧没有结束。我想它会在某个陌生人的脖子上继续温暖他。
　　我穿起自己整整存放了3个月的羽绒服。厚厚地，安全而孤绝，也是温暖无比的样子。
　　一整天，在喝酒。元旦。总是容易叫人快乐起来。
　　好多认识的不认识的，男的女的，浅笑妍妍。互相搂抱，大声喧哗。
　　他们叫我东阳，叫阳哥，叫弟弟。好吧好吧，我来者不拒。酒其实也是很容易温暖人的东西。让人安静而自如。
　　于是我端起瓶子喊，干。有些涩涩的味道。
　　路过挂在学校门口的签福条时，突然很想很想写下自己的心情，写下自己的愿望。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在影影双双的街头。张开双手。奋力奔跑。
　　此刻，我的快乐也像在风中飞舞起来。
　　城市里幸福地亮起漫天灯光，空荡的歌声很念旧。那么好多故事都可以话说从头了。
　　看到妹妹的签名：一个莫名其妙的年代，人们执迷于没有结果的情感，并自以为是爱情。
　　说得真好。
　　我不要在破碎的镜头里接受，那些长长的存在。于是便也不想，在那些长长的存在背后，放些黯然的破碎的镜头。
　　2010，这个冬天开始剧烈寒冷的时候。我终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和自如。一个人低着头走长长的路，专注于某件事物的时候，总是会错过更多更美丽的风景。在恋客屋前面买糖葫芦，一大群人突然出现，于是人手一串。欢笑一阵。在宿舍门口突然想买花，于是挑最大朵的不认识的紫色花朵给自己。我心说这是送给自己的新年礼物了。
　　想抽烟，拿出来。终于忍住，又放回去。
　　把头缩在衣服的高高衣领里，大口呼气，看在灯光中漂浮起来的大朵雾气。
　　无比想写文章。尽管我知道在时间漫无目的洪涛而过的时候已经完全失去了最后的意义。
　　想剪头发。我看镜子里某一瞬间陌生的自己。头发遮住耳朵和眼睛。打大盆的冷水洗头发。把整个头伸进去，睁开眼睛，看到发丝在水里轻柔展开。想乌鸦的羽毛。
　　那群我无比喜欢的鸟。
　　轻轻擦去忧愁。不要。
　　终于又是一年了。不要失去，不要错过。
　　给妈妈打电话，像个离家出走的小孩子。
　　鼻子酸酸地，我说妈妈妈妈，我觉得我长大了。
　　想念很多人，却在想打电话的时候不知道说什么。作罢。始终有一些流年，在这个季节中流淌。始终有一些容颜，在那些光影中具象。我们一起落下童话的帷幕，仔细封存，安放。我们互祝此生静好，流年安生。
　　我在这个冬天末尾的时候，终于穿起的那羽绒服。我想我是把它穿给了冬天。冬天该是比我们更感觉寒冷的吧。
　　抹抹短信说，下雪了。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我便仰起头，想要看到这个城市的上空风云移动的迹象。岁月彼岸，陌上花开。那些微末细节，看到的人，一定会很幸福起来。而我已不再，是那个边走边踢打自己长长单肩包的忧伤少年。我仰起头，终于想要哭出来。
　　谢谢你。我想对每一个在身边路过的人说。
　　谢谢你。我想对自己说。
　　谢谢你。说给这个冬天。
　　我感冒了，莫名其妙地持续了两天。我不知道明天，是不依旧。我希望它可以一直持续下去。伤痛总会是能够令人清醒的。在我对着这个世界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时候，我那么那么想，至少我是清醒的。
　　那么，10年的到来终于也是盛大的。有些东西碎了，散失了，可是终究还是有更美的陌生的风景平淡自然地映入眼帘。终究还是在某个路口，你，我，开心地笑起来。
　　最后。最后。我还是抽一根烟吧。
　　年纪渐大，有些属于少年的东西真的要坚决地丢弃了。未央说，再找个女朋友。我想。这确实是一件得提到议程的事了。再也不会有人会在你路过的时候喊少年少年。再也不会有人难过和快乐写在校园白色的墙上。再也不会与年华有关。
　　就仿佛破茧重生。
　　在这个冬天眼看就要过去时，突然奋力长大。反方向的落沙。诱惑想象。
　　我拉起衣领，缩了脖子，直直地走入寒风。风真的好大。压抑。时光。落幕。颜色。还有那刺透人心的感情。一瞬间。再也不见。
　　而这个冬天，在新的一年的践踏之后。它已不必再寒冷。
　　我和我的棉衣。得以独立。
　　我是快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