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台·汉茂陵

仙仙

宛马吟愁，粤鸡啼恨，流虹休问猗兰。丹鼎龙归，一丘空指苍烟。蒲轮正好贤良聚，奈褰裳、海上仙山。甚蓬莱，误了阿房，重误甘泉。


神君帐里知何语，但返魂香烬，枉赋哀蝉。五柞鹃声，负他桃熟千年。谁论朱鸟窗中事，剩初明、泪洒通天。最难禁，玉碗凄凉，宛在人间。


（作者：清·周之琦）


作者简介：


周之琦（1782-1862），字稚圭，河南祥符人。嘉庆十三年（1808）中进士，道光间历任江西、湖北、广西巡抚，后以病乞休，工词，有《金梁梦月词》二卷，《怀梦词》二卷，《鸿雪词》二卷，《退庵词》一卷，总名《心日斋词》，传于世。


点评：


此词是道光六年（1826）作者由四川盐茶道兼署四川按察使转任浙江按察使一职，从四川出发北上进京，行经西安所作。作为咏史怀古之词，此作词藻绮丽，善用典故，体现了周词典雅富艳、浑融蕴藉的特点。


上阕以宛马、粤鸡开篇，从猗兰殿之降生到茂陵之葬，接着进一步叙写武帝之死，“丹鼎龙归”看似升仙，实为葬于陵丘。一虚一实，暗含作者对武帝好神仙求长生之术的讽刺之意。朝廷征召的贤良虽多，却抵不过武帝对神仙长生的渴慕，什么蓬莱仙山，让人如此汲汲营求，误了秦始皇，再误汉武帝。两个“误”字有力地刻画出汉武帝执迷不悟、重蹈始皇求仙覆辙的昏昧形象。下阕择取汉武帝三则故事来叙写，一写武帝思念早逝的宠妃李夫人，让方士用返魂香招引李夫人魂魄来见，武帝悲之，赋《落叶哀蝉曲》。二写汉武帝求仙心切，故西王母下降，以仙桃飨武帝，东方朔窃从朱鸟牖中窥看，王母点明东方朔来历，武帝始知朔非世中人也。三写武帝死后茂陵明器葬品流落人间。可谓句句都有出典，显示出作者的学识和才情。而作者的态度也从“枉赋”“负他”“谁论”“泪洒通天”等词语中表露端倪，认为汉武帝求仙虚妄，误己误国，徒靡奢费，空留笑谈。结句以“玉碗凄凉”之笔，展现出人间犹有玉碗流传，而飘飘欲仙之汉武帝早已跌入黄泉这一冰冷现实，为热切愚妄的求仙之举浇上一盆雪水，而作者讽刺殷鉴之意更显振聋发聩、垂戒无穷。


（摘自《长安吟咏》，中华书局，2016年版）